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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记忆风标（第2页）

最使她不能忘却的是，小猫临死时的眼神。它守在炕前，奄奄一息地叫着，似乎想回到炕上，享受生命中最后的温暖。那时，它已口吐白沫，辛父嫌它脏，不让她们姐妹把它抱上去。木沙没有违背辛父的意思，爱是爱的，可那爱却在最后的时刻没能冲破嫌恶和忌讳。

她无奈地看着小猫。它的眼睛是那样亮，定定地回望她。声声低唤就像无助地哀求。木沙不知道猫会不会流泪，可它的眼里分明闪着泪光。

那渴望和哀求耗尽了它最后的生命，它眼里的亮光黯淡下去，它支撑着半坐的身也终于倒下去，无力地瘫在一边，它死了，它的遗憾也跟着死了。木沙的遗憾却随她活着，慢慢地变成一种愧疚。使她之后再见到猫，都不由得猜测，那是小猫转世的魂灵，来质问她了。

后来，她又从小姨家的亲戚那里要来一只瘦小的可怜的小猫，企图弥补自己的过错。可那只猫什么都不爱吃，总是露着尖尖的小爪子，动不动就给人一下。想来木沙的心并不诚，养了几天就失了耐性，把猫送回去了。

现在，又来了这样一只小猫咪。而且从声音听得出来，这只小猫并不快乐。

她站起来，轻轻地拉开房门。她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听了一会儿，确信叫声是从楼下传来的。她悄悄地下了楼，现在，她可以确信她与这只小猫只有一门之隔了。

木沙在门口立了许久，这家人也没有开门的迹象。而且她觉出人家一开门，看见个陌生的小姑娘在自家门口徘徊，没准会把她当成小偷。

唉，算了吧，有什么灵魂转世呢？木沙转身往楼梯口走去，这时，又一声猫叫响起，把她的脚步拉了回来。

可是怎么好意思为了看一只小猫去敲一扇陌生的门呢？木沙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荒唐可笑，可是，小猫临死时凄楚的眼神再次在她的脑海浮现，促使她抬起手，向门上叩去。

她听见人走动的脚步声，也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她使劲压下自己的腿，阻止它临阵脱逃。开门的是一个男人，他一手扶着门把，一手拿着纸牌，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透过这个男人，木沙看见他的身后，桌子边上还有两个男人，手里也拿着纸牌扭头看着她。

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下，木沙不自然地缩了缩身子，嗫嚅着说道：“我想……看看……你家的小猫。”

男子把身子让了让，昂起头，用下巴指指小猫的方向，“你看吧。”

出现在木沙视野里的是一只灰白色的小猫，看起来比老鼠也大不了多少，瘦小的身躯蹲在地上，正有一声没一声可怜巴巴地轻声叫唤着。

“你想看就进来看吧。”男人说着，就松开了门把，拿着牌往桌子方向走去。

木沙大着胆子走进去，向猫靠近。猫看见她走来，先是拱起身子，接着不留情面地跑开了。猫就这样算是看过了，三束目光也齐刷刷地告诉木沙，她确实打扰了人家的“工作”。木沙就赶紧道了声谢，急忙退离了房门。男人走过来，没再说什么，在她的身后关上了门。

木沙又在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怅然地想着，它终究不是我的小猫。她转过头，往下楼的方向看了看。唉，现在要是离家出走，走几步打开铁门，立刻就能消失在茫茫人海。可她现在没有出走的理由，而且这又不是家。她于是收回目光，无精打采地回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也不知等了多久，木扁终于回来了。他递给木沙一串糖葫芦。啊呀，这是木沙见过的最漂亮的糖葫芦了：山楂个大均匀饱满，不深不浅的红颜色上不薄不厚地挂着亮晶晶的冰糖。放在冬日下一照，人的心都跟着甜蜜亮堂起来。

这么漂亮的糖葫芦，木沙拿在手里，都不舍得吃了。木扁说：“吃吧，想吃，以后我再给你买。你快吃了，我带你去吃午饭，然后带你去动物园啊。”

木沙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要去动物园了？就着这股兴奋劲儿，木沙咬了一口糖葫芦，甜而不腻，真好吃。果肉粉嘟嘟的，成熟得恰到好处。虽然山楂看起来很完整，咬开却不用吐半颗籽粒。

糖葫芦慢慢吃完了，可嘴里的余味让木沙回味了一路。那完美的感觉更是在木沙心里树立起糖葫芦的丰碑，以后遇见那些只靠色素来装点的次品，觉得它们简直有负“冰糖葫芦”这四个美好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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