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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一般缓缓地流过,一晃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十多天了,每天被喂饭,擦身子,按摩一成不变,要说有变化,就是鸡蛋羹由每天一顿变成两天一顿,到现在五天了,还没喝上。韩采薇叹了一口气,苞米面糊糊是真喝不惯呀!
“大丫娘,在家没?”一个女子的大嗓门喊道。
“在哩在哩,她张婶子咋有空过来了。”听着和韩采薇现代娘的声音很像,只是略微年轻些。
“俺不来不行啊!今年这破年景,码头上的活计眼见着是不成了,俺们当家的半旬没挣到一文钱,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大丫娘你看,能不能把欠俺家的那半吊钱还了给俺?”
“她婶子,你再容我缓缓。俺家招娣看病花了不老少钱,家里的粮食都卖得差不多了,现在是一文钱都没有了!她爹天天去镇上找活,挣到钱就还,你再缓缓,再缓几天。”大丫娘王氏陪着小心说着软话。
“缓啥缓,老话说得好,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你上俺家借钱的时候说地好好的,就用个把月。这都两个多月,邻里邻居的,我够意思了。”张婶子声音拔高了两度。
“对不住了她婶子,你先别急,欠你的钱俺们一准还,就是卖房子卖地也不能赖账。”王氏一辈子老实本分,让人追债到家里头来,脸上挂不住了。
张婶子拉住王氏,把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嫂子哟,俺知道你家里困难,俺这里有一个巧宗,能解你老韩家眼门前的困境。”
今年打开春以来就没下过雨,河水一天天地往下降,码头上船都没剩下几条了,他张叔自己都没有活计干,能给自己家里介绍啥巧宗?
看王氏明显不信,呆愣着不接话茬,张婶子一拍大腿,问道:“你家招娣是躺两个多月了不?”
王氏心里难受点点头,原本活蹦乱跳的二丫头天天就这么躺着在那里一动不能动,可遭了大罪啦。
“俺可听说了,招娣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连饭都吃不得,那不就是个活尸吗?”
“她婶子可不敢这么说,俺招娣还喘气呢?”王氏心如刀割,脸气得红了。
“大丫娘,你就别犟了,俺跟你说,上岗村张老财家要给过世的大儿子配阴婚,给十两银子,还有两担糙米,是好事吧!”张婶子眼睛发亮,卖力地游说着。中间人说了,要是这事办能成,给她半吊钱,她都打算好了,扯上两匹布,给全家人一人做一身新衣服。
“张大嘴,你胡咧咧啥?俺家招娣还有气,她没死,你想挣那十两银子,咋不让你家小枝去给张老财家配阴婚。”大丫从外边走进来,眼睛瞪得老大,说话尖刻,显然是气急了。
“哎呀妈呀!大丫娘,你也不管管,大丫说的是啥话?俺们小枝活的好好的,配地哪门子阴婚。我也是好心,你家都揭不开锅了,招娣那样,就是个烧钱的罐子,早晚拖死你全家。”
她看王氏没言语,知道这是不乐意了,撇了撇嘴道:“什么玩意,把好心当做驴肝肺。”一扭身,开门出去,“咣当”一声使劲关上门,扔下一句话,“俺再宽限两天,你赶紧去张罗钱,不还我那半吊钱,我跟你没完!”
王氏双眼无神,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用手捂住嘴低声哭了起来。
乌头见他娘这样急地哇哇大哭起来,伸出两只小手去拽他娘起来,“呜呜,娘你咋了?快起来,乌头害怕。”
大丫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说道:“娘,咱家再难也不能卖了招娣,她还有气,她活着呢!”
王氏用手撑着地,慢慢的站起来,流着眼泪把大丫搂在怀里,,摸了摸她稀疏焦黄的头发,说道:“大丫放心吧!下晚晌你爹回家来,让他去村长家,把地卖了。”
大丫从她娘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扬起头盯着王氏,高声说:“娘,不行,家里就剩五亩地了,地卖了咱全家可咋活?”
王氏低下头摸了摸小儿子乌头日渐消瘦的脸蛋,惨然一笑,无奈又决绝地说:“把地卖了,还还饥荒,咱们全家能活到哪天算哪天吧!”
乌头虽小也知道这不是好话,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大丫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王氏,再盯了几眼泪珠子啪啪掉的乌头,一咬牙跑了出去。
“大丫,你去哪?”王氏追出来。
“娘,我出去玩会儿,一会儿就回来。”大丫抹着眼泪,含糊地说道。出了家门,漫无目的跑到村口,不能说无目的,跑的方向不就是人伢子钱婆子家的方向吗?
韩采薇的心里十万匹草泥马飘过,天老爷呀,您老人家让我穿越,不说改善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至少也别是个累赘呀!咋就穿成个植物人呢?这是拖死全家人的节奏啊!
下晚晌,韩大郎又垂头丧气的回家来,从衣襟里掏出来一串大钱,交给王氏,“她娘,镇上还是没有人招工,这十二个大钱是给人家修屋顶得的。”
打开春就滴雨未下,头茬粮食种下了,长的像手指头那么粗,今年的收成眼看是不成了,二丫头招娣还半死不活的,这日子可咋过呀!五尺高的汉子愁容满面,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王氏接过钱,回身放进床边的杨木柜子里,也叹了口气,“当家的,一会儿吃过了饭,你去趟村长家,把咱家的地卖了吧!”眼眶红了,眼泪在里面直打转,强忍住道:“家里头就剩下小半袋糙米了,挺不了几天,还有欠老张家和二蛋子那几家的钱,也该还了。这年景,谁家也不富裕,人家没来要,咱不能装糊涂。”
“苞米面还有吗?招娣吃不下东西,就能喝稀的,谁都不能动,都给她留着。”想着二丫头瘦成了骷髅骨,韩大郎一阵心疼。
“还有个三四斤,卖了地还还饥荒,买五斤苞米面,糙米买上二十斤,应该能挺上个把月,等到下雨就好了!”美好的愿望罢了,谁知道啥时候能下雨,哎!
两口子在小声地商量着,大丫推开门走进来,对韩大郎道:“爹,你回来了,寻到活计了吗?”
“没呢!爹明天再去找活计。”
“爹,娘,不能卖招娣。”大丫红着眼睛说道。
“这傻孩子,哪个说要卖招娣?爹可舍不得。”韩大郎磕了磕没有烟的烟袋锅。
“也不能卖地,卖了地,咱家咋活?”
“大丫,先卖地,等过几年,年景好了,爹挣了钱再买回来。”韩大郎哄着大丫头,心里知道地一旦卖出去,再买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可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
大丫看了眼爹娘,没再言语,默默的回了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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