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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仿佛有一阵清凉的风自远古吹来，唤醒了沉睡在荷塘深处的回忆，面前的宋词不是一个现实中的人，而来自我梦中的门内。她明眸皓齿，莞尔如花，似乎随时都会开口说出：&ldo;你来了?&rdo;

&ldo;你是不是以为她在开玩笑?&rdo;另一位长发的小姐显然误会了我的沉默，笑着从一旁转出：&ldo;是真的。她真的就叫宋词，而我，我叫元歌，创意部经理。&rdo;

她们两位且立刻取出名片相赠，果然分别叫做&ldo;宋词&rdo;、&ldo;元歌&rdo;。

这样的巧事，编成剧本子都没人相信。

难怪小李会说我同王朝有缘，我现在明白过来他所谓的&ldo;惊喜&rdo;是什么了，的确是个意外得不能再意外的&ldo;惊喜&rdo;，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ldo;有缘&rdo;。

然后便开始开会了。

宋词按铃唤小妹斟出&ldo;碧螺春&rdo;来，碧绿的茶叶在杯中浮上来又沉下去，旗枪分明，香气扑鼻。

茶气氤氲间，我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许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的一个下午吧?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品茶，聊天，玩玉，甚至吵架。吵架?为什么呢?

我觉得恍惚。

元歌问：&ldo;唐小姐，计划书您已经过目了吧?不知可满意?&rdo;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但是由她嘴里问出来，就有种回肠荡气的妩媚。

我不由笑了：&ldo;叫我名字好了。&rdo;一边取出本次参展的玉饰照片一一摊开。&ldo;这次我们&lso;再生缘&rso;玉行准备拿出来拍卖的古董玉器价位总值约在一千万左右。为安全起见，此次我先带来做宣传用的一百零八件玉饰主要是&lso;新仿&rso;，只有几件是&lso;真旧&rso;。总价值约在两百万。&rdo;我问两位经理：&ldo;关于王朝以往的辉煌成绩我们已经领教过了，但是我想知道的是，对于这次的&lso;再生缘&rso;玉饰展，你们在宣传方式上与其他广告公司会有什么不同?&rdo;

&ldo;王朝从不与人雷同，&rdo;元歌很快地接口，不愧为创意部经理，能言善道，口才便给，&ldo;玉文化在中国已有七千多年的历史，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孔子已经对玉做了极形象的评价，赋予它深厚的道德内涵，总结出仁、智、义、礼、乐、忠、德、道等十一种品质，所以，玉器不仅仅是一种装饰品，更是一种文化品味。我们此次的宣传侧重点，就在于张扬它独特的文化意韵……&rdo;

显然在此之前元歌已经做过大量的准备工作，此刻像背功课般一股脑儿复述出来。内容虽然生硬，姿势却很漂亮，身形微微倾斜，左腿压在右腿上，以手势做辅助，眼神熠熠，滔滔不绝，不像女经理开会，倒像女明星接受记者采访。

我微笑，既对她的卖弄觉得好笑，也为她的认真所感动，她的清澈的声音里有一种温软的味道，好像初春的花香，令人销魂。而且，她絮絮地说话的姿态很像一个人，像谁呢?一时想不起。

茶香缭绕中，只有元歌的声音在回荡。&ldo;……我们宣传的初步方案是这样的，除了正常的平面媒体广告之外，我们打算在正式拍卖会前搞一次大型玉饰秀，会请最著名的模特儿公司来表演，并且提前把消息散发出去。这样，不愁媒体记者不主动上门来拿消息，代做宣传。既节省费用，又效果显著。唐小姐，不知你觉得如何?&rdo;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儿来，要回头想一想，才能理清思绪：&ldo;整体想法很好啊，可是，模特儿表演如今也很平常，各类服装秀、首饰秀并不罕见，除非请一流国际名模，否则也很难引起媒体关注。&rdo;

&ldo;就是，一味做大，完全不考虑预算成本。&rdo;很意外，宋词竟站在我这边说话。

元歌斜她一眼，但转向我时，又立刻换上笑容：&ldo;这个我们也考虑过，所以主要打算在会场的主题上搞一些噱头，增强秀的文化意味，使它有别于普通的服饰秀……&rdo;

&ldo;具体做法呢?&rdo;

&ldo;具体做法……&rdo;元歌将坐姿换成右腿压左腿，略略支吾。

&ldo;在具体的做法上，我们可以出一些新花样。&rdo;接话的是宋词，&ldo;自古道：美人如玉剑如虹。如果在玉饰秀的同时安插武打表演，用剑的阳刚之气衬出玉的阴柔之美，反响一定不同。&rdo;

&ldo;在t型台上表演武打?听都没听说过。&rdo;元歌不屑，重新左腿压右腿，&ldo;想像一下吧，一群千娇百媚的模特儿下场之后，忽然冒出几个赳赳武夫来舞枪弄棒，接着锣鼓一停，再出来几个美女走台。&lso;玫瑰花炖猪肉&rso;，什么跟什么呀?&rdo;

&ldo;什么&lso;什么跟什么&rso;?武打表演不一定就是舞枪弄棒。&rdo;宋词分辩，&ldo;在我国古典文化中，武术与艺术从来就是分不开的，李白既是诗人又是剑客，公孙大娘舞剑为草书增添灵感，都是文武相融的典型例子。再说，一场秀里面只有女人没有男人有什么好看?&rdo;

&ldo;可这是玉饰，不是服装。大男人戴首饰可有多突兀?又不是同志表演。&rdo;

&ldo;所以才要请他们舞剑呀，这才刚柔并济，相得益彰。&rdo;

元歌气结，又搬起课本来：&ldo;孔子说过&lso;言念君子，温其如玉&rso;，玉是温文君子的化身，是一种斯文佩饰，怎么能与好勇斗狠的武术相结合呢?&rdo;

&ldo;那你可管窥蠡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rdo;宋词好整以暇，四两拨千金，&ldo;玉可不只是佩饰，最早还用于丧器、礼器和兵器。比孔子更早，中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个&lso;玉兵时代&rso;呢。&rdo;

&ldo;玉兵时代?&rdo;元歌惊愕，又将右腿压上左腿，脸上露出茫然神情。

在讨论中，我注意到两件事：

一、宋词和元歌都不仅是美女，更是才女，相当难得的广告奇才;

二、两人不和。

怨不得小李说她们难缠，遇上这样聪慧而锋利的两位女经理，除了难缠之外，也的确没有第二个词可以形容。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忽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刚才送茶水的小妹，她看看宋词元歌又看看我，羞怯地说：&ldo;小姐，门口那辆丰田车是您的吗?&rdo;

我点头：&ldo;是我的，怎么?&rdo;

&ldo;保安阿清说有辆货车要过来，门口的通车位置不够，想请小姐把车挪一下。&rdo;

我略略思索，取出钥匙交给她：&ldo;我这里正在开会，不方便走开。麻烦你请保安先生替我挪一下，好吗?&rdo;

讨论继续。

我向元歌解释：&ldo;刚才宋小姐说的没错，&lso;玉兵时代&rso;一词出自袁康《越绝书宝剑篇》，说在轩辕、神农氏的时候，人们曾经&lso;以石为兵&rso;，就是将玉石磨成环套在手臂上，边缘处磨得很薄，像刀刃一样，可以随时取下来当飞镖或者砍削用，作为狩猎的工具和抵御袭击的武器。因为玉石的质地较一般石头软，又有装饰作用，所以久而久之，即使不打猎的时候，人们也喜欢磨一个漂亮的石环套在手上，也许，这就是最早的玉镯了。但是这个说法也只存在于古玩学家的传说中，并没有准确的考证，不像孔子关于玉的理论来得那样普及明白，所以也就很少有人知道。玉在人们的概念中也渐渐由兵器转为礼器，所谓&lso;君子无故，玉不离身&rso;，成了一种佩饰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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