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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淮南王司马允见皇帝哥哥的诏使前来，心中不疑，认为来人手中必是派自己讨伐司马伦的圣旨。他开阵让伏胤进来，从兵车跳下，跪地接诏。伏胤禁军军校出身，身手敏捷，抽刀一下，就把司马允的脑袋砍下。淮南王司马允左右虽有千人之众，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主公被杀。伏胤口宣诏令，表明他是受帝命斩杀司马允。同时，他又命跟进的军士立杀司马允三个儿子。司马允死年二十九岁。京城百姓&ldo;闻允死，莫不叹息&rdo;。

事后，司马伦、孙秀广为株连，&ldo;坐（司马）允夷灭者数千人&rdo;。

斩杀淮南王司马允父子后，孙秀报称潘岳、卫尉石崇以及石崇的外甥欧阳建皆密谋参与淮南王谋反一案。潘岳自不必说，孙秀小人，其未发迹时曾为潘岳役使小吏，多次因为狡诈行事受到责罚，怀怨于心，必报前仇。欧阳建做尚书郎时曾上表奏称&ldo;赵王（司马）伦罪恶&rdo;，结怨于前。石崇本来就是贾谧亲党，贾氏宗族被收捕后，他已经被免官于家。

后人说起石崇，总想的是他和贵戚王恺、羊琇竞相斗富的故事，想当然以为他是个贪鄙暴富的粗陋之人，如此则大谬。石崇之父石苞（字仲容）就是个美男子，时人称&ldo;石仲容，姣无双&rdo;，为晋武帝之父司马昭所知，大受信用。曹魏末年，石苞已官至镇东将军、东光侯。在一次入辞魏帝曹髦时，君臣相谈甚欢，&ldo;留语尽日&rdo;。但石苞感念司马氏提携，出宫后就提醒司马昭：&ldo;（曹髦）非常主也。&rdo;数日后曹髦就为司马氏爪牙成济弑掉。司马昭死后，石苞&ldo;每与陈蹇讽魏帝（曹奂）历数有终，天命有在&rdo;，是司马家族篡魏的得力功臣。石苞晚年，官至司徒，&ldo;在位称为忠勤&rdo;，死后谥曰武，备极哀荣。石苞有六个儿子，石崇最小。石司徒临终时，把家财均分给五个儿子，唯独不分财给石崇，石苞妻问老公这样做的原因，石苞说：&ldo;此儿虽小，后自能得。&rdo;

石崇字季伦，生于青州，所以小名齐奴。&ldo;少敏惠，勇而有谋&rdo;。晋武帝时，因石崇是功臣后代，气局丰厚，深得信任。杨骏辅政时，石崇受排挤，被外放为荆州刺史、南蛮校尉，&ldo;（石）崇颖悟有才气，而任侠无行检&rdo;。也正是在荆州任上，石崇常带官兵外出打猎一样&ldo;劫远使客商，致富不赀&rdo;，顿成天下豪富之人。由于石崇是性情中人，行事很不检点，朝廷对他屡拜高官，但屡拜屡免，他自己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后来，又被召入京师做卫尉（京师卫戍司令），和潘岳等人谄事贾谧，是&ldo;文章二十四友&rdo;中的重量级人物。一般史书皆言他和潘岳对贾谧望尘而拜，但晋书《石崇传》中讲&ldo;广城君（郭槐）每出，（石）崇降车路左，望尘而拜&rdo;，此载较为可信，以石崇的出身地位，拜贾谧的姥姥说得过去，拜贾谧就不符合他一贯的为人性格了。

&ldo;（石崇）财产丰积，室宇宏丽。后房百数，皆曳纨绣，玉耳金翠。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rdo;孙秀势焰熏天时，听说石崇有一位名叫绿珠的美人，&ldo;美而艳，善吹笛&rdo;，于是他就派人去索要。石崇当时正在他的金谷别墅宴饮，便让他数十位婢妾都出来，任孙秀的使者挑选。使者不上当，看了一圈后，表示：&ldo;您这些美人确实都漂亮非常，但我受命只索绿珠，不知哪一位是她？&rdo;石崇勃然大怒：&ldo;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也。&rdo;孙秀使者很沉得住气，劝说道：&ldo;君侯您博古通今，愿加三思！&rdo;石崇坚称不可。&ldo;使者出而又返，（石）崇竟不许&rdo;。孙秀大怒，正在推审淮南王&ldo;造反&rdo;案，顺便就把石崇的名字列入逆党之中。全副武装的兵士前往逮捕石崇时，老哥们&ldo;正宴于楼上&rdo;，忽见刀枪盈庭，他转头对身旁的绿珠说：&ldo;我今为你得罪。&rdo;绿珠也是一烈性女子，泣言&ldo;当效死于官前&rdo;，言毕越梯而下，跳楼自杀。

攻伐大乱满京城（2）

石崇自恃晋朝功臣之后，没想到会被杀头，更没想到会被&ldo;诛三族&rdo;，他当时对左右从人说&ldo;吾不过流徙交、广（岭南）耳&rdo;。谁知囚车并未把他押至官狱，而是把他一大家子人都径直载往东市刑场。石崇至此，方知不免于死，自叹道：&ldo;奴辈利吾家财！&rdo;骑马押送他的军校闻言回驳他：&ldo;知财致害，何不早散？&rdo;石崇无言以对。

潘岳那边，也是一大家子依次被执，校检正身，直接以槛车载送东市。眼见白发苍苍的老母也身披锁具，忆起昔日对自己的劝诫叮咛，潘岳泪如雨下，跪拜于地痛陈：&ldo;儿负阿母！&rdo;

&ldo;（潘）岳母及兄侍御史（潘）释、弟燕令（潘）豹、司徒掾（潘）据，据弟（潘）诜，兄弟之子，已出之女，无长幼一时被害。&rdo;

美男子披头散发被押到刑场，忽见大富豪朋友石崇一家好几十口已经背插罪标跪在那里。石崇一抬头，在这个场合看见潘岳也吃了一惊，随即明白事由，苦笑说：&ldo;安仁，你也有份儿呵。&rdo;《晋书》讲&ldo;（石）崇乃与黄门郎潘岳阴劝淮南王（司马）允、齐王（司马）冏以图（司马）伦、（孙）秀&rdo;，仍是史官不辨真伪，依当时晋朝的官方文件照抄进去。试想，假使潘岳、石崇真是结党在背后与司马允等图谋，那么司马允死后石崇不可能还安心天天大搞宴饮潇洒，更不会在刑场上看见潘岳大吃一惊，本来两人的被捕就是&ldo;俱不相知&rdo;。可见，石、潘二人被牵入淮南王案中，完全是孙秀诬告而成。

潘岳回思前因后果，也苦笑对石崇说：&ldo;今天真可谓&lso;白首同所归&rso;了。&rdo;潘岳曾有《金谷集作诗》，陈述&ldo;文章二十四友&rdo;在一起欢饮笑谈、切磋诗艺的快乐时光，怀念风花雪月、清啸赏乐的同志友情，其中最后两句是&ldo;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rdo;，一语成谶，今朝显验。

潘岳原诗本来是讲两人友情笃深，当一起终老田园，即所谓&ldo;白首同所归&rdo;，殊不料横祸忽来，一起于盛壮之年血溅黄壤。

回头再说晋朝中央政事。贾后之废，晋武帝的亲侄齐王司马冏（其父司马攸是司马炎弟弟，差点被司马昭立为世子。）居功不小，但事后叙功，只得了个游击将军。&ldo;（司马）冏以位不满意，有恨色&rdo;。孙秀觉察到这位王爷怏怏不快，又怕他在京城内会生出什么事端，就一纸诏书把他外调，坐镇许昌。

为了继续抬高赵王司马伦的威望，加紧篡逆步伐，孙秀又在朝议上提出为司马伦加九锡（只要人臣加九锡，一般距篡位只有半步之遥）。这个提议几乎就是自己给自己封官，&ldo;朝廷&rdo;当然同意。司马伦得了&ldo;九锡&rdo;，诸子又皆握各路禁军大权，孙秀自然也水涨船高，加侍中、辅国将军、相国司马等官。

司马伦及他的几个儿子都是庸愚无识之徒（大jian雄司马懿这个儿子真是不肖之子，此支血脉出奇的差，且一代不如一代），真正的幕后主人公反而是寒人小吏出身的孙秀。但这位孙秀&ldo;狡黠贪y，所与共事者，皆邪佞之士，惟竞荣利，无深谋远略，志趣乖异，互相憎嫉&rdo;。真正是小人得志，因时趋势。孙秀有个儿子叫孙会，&ldo;形貌短陋&rdo;，状若下等仆隶。为了彰显老孙家，孙秀竟把惠帝亲生女儿河东公主娶为儿媳。一年前，孙会还和数位商人之子在洛阳城西贩马，如今，城中百姓忽闻这位丑八怪马贩子当了驸马，&ldo;莫不骇愕&rdo;。河东公主虽然父是大傻帽母是黑娘们儿，但毕竟是公主身份，竟与这么个人成婚，也成当时一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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