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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总是出狼人（第1页）

“生了生了，你家生个男孩。”护士说着，手里拿着病历，读着我妈妈那长长的名字，大约有16个字，读了一半就读不下去了。爸爸急忙站了出来，说道：“那是我老婆，能让我看看孩子吗？”护士高兴地将我抱了出来，让爸爸瞧上一眼。爸爸轻轻捏着我的小脸说道：“乖儿子。”他刚要抽回手的时候，没想到我张开小嘴，“嗷呜”一声，就朝着他的手指头咬去。爸爸笑着说：“这生了个儿子，还是个小狼，挺好。”护士大笑着说：“人家那孩子出生都是哭。刚才的时候，接生的黄医生照着他的后背拍了五六下，他一直就是这样‘嗷呜嗷呜’叫。说，怎么就不是那个‘哇哇哇’的哭声呢？”老爸说：“只要发声就好。”

话音刚落，亲戚朋友纷纷围了过来，还有一些同病房的家属也凑了过来，都感觉到这个孩子新奇好玩，只要一逗我，我就“嗷呜嗷呜”地发出小狼的声音。

其实这个时候在乌拉盖草原上，确实有一只小狼在诞生。这只小狼一出生的时候，却发出了孩童“哇哇哇”的哭啼声。只因为它的声音与别的狼截然不同，狼王当即命令母狼把这只小狼扔掉，认为这是个怪物，是个异类。母狼满心不舍，嘴里叼着它的孩子，在茫茫的草原上徘徊不定，它迷茫极了，完全不知道前方的路在哪里。

我小的时候，睡着之后总是会在梦里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而且我每次吃奶的时候，总是叼着妈妈的一个奶头，还非得用手霸占着另一个。老爸看着直乐，说道：“这就是小狼的样子。”所以，我的名字就叫赤那，赤那在蒙语里的意思就是狼。叫得亲切一点的时候就叫赤那怪。

我的童年过得十分快乐，身边有一大帮人围着，也结交了很多好朋友。然而，我和别的孩子不同的一点是，狼见到我的时候都会远远地绕着走。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只要我坐在羊群旁边，羊群这一夜必定安然无恙，不会招来狼群。记得我家有个邻居，他家每年都会不幸遭受狼群的攻击。但是有一次我和妈妈去他家做客，晚上我哭闹不止，妈妈无奈抱我出来，让我坐在他家的羊群边上。后来才发现，从草丛里竟然悄悄走了很多只狼。有人打趣说：“孙悟空叫弼马温，是不是我应该叫弼狼温呢？”

同时，那只在辽阔草原上被狼王无情赶出来的母狼，紧紧叼着它那无助的孩子，在它内心感到最为绝望的艰难时刻，另一个狼群的一只母狼缓缓走了出来。只因为在刚刚过去的夏天掏狼洞的时候，它的8个孩子当中，有7个都悲惨地被人类打死了，如今仅剩下的一只，后腿也被残忍地撅断了。这是人类为了限制狼的数量过多而采用的一种冷酷手段。通常情况下，只要有这样一只残疾的狼在，母狼便不会再生其他的小狼，并且直到这只母狼生命终结的时候，都会始终守着这只残疾的狼崽。也许，这便是深沉而伟大的母爱吧！

这只前来相助的母狼迅速跑过来，和那只绝望的母狼轻轻碰了碰鼻子，以示友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它的孩子。其实，这个母狼收养这个孩子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它想着自己终有一天会老去，到那时，能有人照顾它那残疾的女儿。随后，它把这只小狼轻轻叼回了狼洞，开始一起艰难地喂养着两个孩子。

草原的冬天是极其残酷无情的，白毛风疯狂肆虐，想要找到食物简直是难如登天。母狼历经千辛万苦找到食物的时候，总是把大多数食物都留给了它自己那残疾的孩子，而那只新来的小狼由于还太小，没有狼奶喝。母狼内心焦急万分，因为它实在没有适合小狼吃的食物，小狼年龄太小又根本吃不了肉类。母狼此刻别无他法，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无奈地听凭上天的安排，将一切都交付给命运。

我在妈妈的怀里，食量堪称惊人，一天能吃上五六遍。每次我吃奶的时候，大家都满心奇怪，纷纷嘀咕着：“它那些奶都吃哪里去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吃啊？”在梦里的时候，我总是能碰见那只小狼，而且每次碰见的时候，我都会从我的嘴里吐出奶来喂给它。

同时，这只母狼也敏锐地注意到这只小狼的奇怪之处。通常来说，不吃奶，5天到6天这只小狼崽应该就饿死了，但这只小狼崽不但没饿死，而且生长的速度极其之快，皮毛还油光发亮的。

春天悄然而至，母狼开始教导小狼去捕猎。小狼渐渐能捕到一点简单的食物了，而我在梦里也能真切地分享到小狼吃的兔子的味道、吃的花栗鼠的味道。这个时候的我还是以牛奶为主，多多少少也吃了一点鸡蛋之类的其他辅食。我每次在梦里与小狼相见的时候，我总会把我的食物吐出来与它分享。小狼也会给我分享一点它吃到的兔肉之类的。我教小狼说人话，小狼教我狼语。我们俩几乎每一天在梦里都能够欣喜相逢。

在我一岁的时候，按照蒙古人的习俗，给孩子过一周岁生日，那是要请来众多宾客的。我在那天竟然吃下去了半根羊腿，大家都连连说道：“这么小的孩子吃这么多肉可不行的。”但是看着我也没什么异样，妈妈便说：“没事，就让他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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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里的时候，我几乎把这多半个羊腿都分给了小狼。小狼说道：“妈妈好几天没回来了，那个残疾姐姐已经饿的嗷嗷叫了，她说让我帮着去看一看，是不是妈妈被猎人抓走了，或者妈妈掉进陷阱里了。”我赶忙找到爸爸，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爸爸根本听不懂，后来我还是呜嗷呜嗷地叫着。爸爸说：“这家伙又开始变狼了。”全家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过了第三天，我的梦里又出现了小狼。其实前两天也梦到了，但是梦到的时间都特别短暂匆忙。我只是给小狼送完食物就回来了。这次，小狼的母亲生病了，是被猎人打断了一条腿，不过它还是艰难地回来了。小狼跟我诉说着，眼中满是泪水。我无奈地告诉小狼：“我也不知道你家住哪啊，再说我也说不明白呀。”

那天晚上，奇怪的是，我们家的门上响起了挠门声。爸爸打开门，看见了一只小狼，我兴奋得手舞足蹈，呜嗷呜嗷地叫着。这个时候的小狼看着我，仿佛我们早已相识许久。那时我刚刚会走，但是小狼却能跑得很远了。我使劲拽着爸爸的药箱，想让他跟小狼去，爸爸还是迟疑不决，还是塔勒根叔叔热心地帮了忙，说道：“我跟你去吧，看这只狼要干什么。”

到了那里之后，小狼站在狼洞外，用它那半嚎的声音呼唤着。狼妈妈缓缓出来了，原来它断了一条腿。爸爸给它打上夹板，说道：“哎，看来这只母狼这几天不能捕猎了，咱们给它送点羊肝、羊肺之类的羊内脏吧，反正蒙族人也不吃羊内脏。”老爸感慨道：“这母狼命运倒不错呀，这还有个孝敬的儿子。”回来后和妈妈讲述着这些趣事。

我的梦里又梦见小狼了。因为它还小，捕猎技术还不成熟，我站在风中，望着远处随风飘扬的黄花、红花。小狼蹦蹦跳跳的，一开始在抓蝴蝶，后来看见了野兔。小狼拼尽全力、费了好大的劲去抓野兔，结果野兔还是进洞了。小狼满脸写满了失望。我记得那天我吃了一扇羊排。梦里的时候，大半扇都给了小狼。这便是我和小狼最初的相识。

我有时很奇怪，小狼，你为什么总是自己孤零零的？他说，我母亲现在也残了，去了狼群的时候也只能捡捡一些残羹剩饭的。他说狼王本来就看不上我们。我母亲原来是狼王的配偶，现在她拖着两个拖油瓶，我和姐姐，狼王很不愿意搭理我们。他说姐姐残疾又不能陪我玩，现在母亲也残了，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要喂养他们两个太难了。我说你要放弃吗？他说没有。我告诉你，我的梦想就是当上下一届狼王。我一生一样，一定要做狼王。听着小狼的话我摇了摇头，我说狼王没，不是那么好当的。他说，妈妈也是那么说的，妈妈说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姐姐，有吃有喝就好了。小狼说，没有妈妈的帮忙，我的捕猎技术也不行。我说小狼您能不能和妈妈商量一下，她有没有熟悉的亲戚朋友，教教你捕猎？你这技术确实不行呀！我都看见你把兔子惊慌地赶进了洞里。小狼沉思着，我说这一阶段吃的就交给我吧，这一阶段家里吃的多着呢。

这个时候我已经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了，我从梦中醒来，把我的梦境和爸爸妈妈说了。爸爸妈妈认为狼是草原的通灵使者，说赤那说的有道理。那你们就是带一点羊腿、羊肉剩下的不新鲜的，因为夏天的草原基本杀了羊都是一顿吃完的，剩下的肉很少的，有时是给狗吃的。说去给那个母狼和它的孩子送一点吧。爸爸和哥哥去把肉放在了洞外，第二天发现不见了，那就是他们吃掉了。

我在梦里又梦见了小狼，这次小狼来到了他表二姨家，表姨有十一个孩子。其实表姨是非常不喜欢小狼妈妈的，她觉得小狼妈妈没必要为了那只残疾的小狼而放弃自己的幸福。但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小狼和我说，妈妈就是那么执着地对姐姐好的。他说他告诉让二姨家教我捕猎。二姨家说教捕猎可以，因为我们家孩子多，可没有食物分给小狼的。母亲说你不用管它，因为它有过一个冬天，一滴奶、一口肉都没吃到，它竟然能长到现在这样。二姨说，我就听着你的神话，我可真的没有肉给它吃呀。小狼在那里捕猎技术见长，确实捕到了很多猎物，但是它连一个肉腥都没尝到。因为它捕到食物之后咬死了，二姨命令它放在那里继续捕猎。

这个时候我基本上是一天能吃两个羊腿，我吃下的食物主要是送给小狼了。我希望小狼快快的长大，长得壮壮的，不受它们约束，圆了它的狼王梦。

爸爸和妈妈经常开玩笑说：“多亏我们家是养羊的，要不然都供不起你了。怎么这么能吃？”我就跟妈妈说：“我吃的饭还有小狼一份。”全家人哈哈大笑。不过我的个子长得也确实高得惊人。在我3岁那年生日的时候，我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一米4。草原的人都说：“你家的孩子照这样长下去，得长多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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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在梦里和我说，现在看见他捕猎技术见长，三姨家也说让教小狼捕猎技术。他说：“像我这样的长工，他们上哪去找呀？”他说不过要妈妈同意。我说妈妈同意了吗？他说妈妈说让我赶紧回家，因为他和姐姐已经很饿了。现在妈妈一条腿残了，也只能抓一些老鼠之类的，连抓兔子都费劲呢。

小狼回到家里，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不再让妈妈和姐姐挨饿。这时候狼王听说小狼能捕猎了，说能捕猎的时候一定要带着一条羊腿来孝敬他。小狼说：“关键是我上哪去弄羊腿啊？因为夏天黄羊是不来的，再说我的捕猎技术，凭我自己也抓不到一只羊啊。妈妈和姐姐是帮不上忙的。”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爸爸说：“那好吧，给你的狼家人再送去一只羊吧，那是我家的一只老羊。”哥哥和爸爸把一只活羊给小狼送去了。

那是第一次见到小狼在捕杀母羊之前，对天长嚎，左转了7圈，右转转了7圈，最后还是头和前肢伏地，仿佛在向上天乞讨着、祈祷着。也许这是狼的世界里，杀掉第一只猎物，或者说有足够的时间杀掉第一只猎物时要做的仪式吧？这或许是它们独特的开饭仪式。小狼和妈妈扯掉一条羊腿送给了狼王。狼王表示，狼群愿意接受小狼。妈妈表现得特别高兴，而小狼表现得并没有那么兴奋。妈妈说：“你啊，还没有出去经受第一个冬天呢，今年冬天我不能捕猎了，我都担心咱们三个今年冬天会挨饿。现在你能归到狼群了，我们好歹有一口吃的。”小狼说：“我想让他们高兴高兴，有一天我要当狼王。”妈妈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反复在说：“你也就是做做梦罢了。”

说到我三岁的时候，一般父母都让孩子坐上马背，之后扶着。这个时候的马有时会跳跳起来，因为它不愿意让小孩子坐在它们的背上。而我走到马的旁边的时候，马会非常老实。大家开玩笑说：“避狼瘟来了。”而且我发现家里的几条狗对我也是极其的敬畏。而我现在也能发出半个长嚎的狼的长嚎声。我还跟爸爸妈妈经常讲狼语，长嚎代表着什么，短嚎代表着什么，哎，中间还有什么拐弯的，给他们讲解，爸爸和妈妈听着乐呵呵的。爸爸说：“这个家伙还会外语呢。”

小狼有着极为高超的捕猎技巧，而且它的脑子灵活异常，远比普通的狼要聪慧得多。在这一点上，狼王看得清清楚楚，其实狼王内心也更加担忧，它深知小狼的出色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因为如今在小狼身边，围绕着他的追随者已有20多只大大小小的狼。狼王总是无缘无故地找小狼的麻烦，自从母亲断腿之后，狼王便再也不理会母亲了。姐姐那就更不必说了，从那个狼窝里就从来没有出来过。

在狼的世界里极其现实，你必须得有作用，如果毫无用处，那就必然会被淘汰。这一天，狼王再次找小狼的麻烦，原因是在捕猎一头公牛的时候，小狼指挥着成年狼使用车轮战。结果这头公牛得不到片刻休息，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激烈战斗之后，终于精疲力竭，倒地不起，嘴里吐着白沫死去。而小狼这次自作主张，并没有把每次最宝贵的牛内脏留给公狼享用。他将肉分给了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这些狼，把那肥美的内脏分给了他的残疾姐姐。这也是他的残疾姐姐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如此甜美的食物。

他的母亲忧心忡忡地说：“你的灾难要来了。”结果我在梦里梦见了小狼，小狼正遭遇着危机，我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救。后来我和爸爸说了这件事，爸爸他们拿着望远镜望了一下那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老狼洞旁边，确实围聚着一群一群的狼，仨一伙俩一串的。那是一大群狼，狼最怕的是火，但是在冬天，轻易是不能把火拿出来的，因为担心会引起火灾。这个时候实在没办法了，老爸他们想了个办法，用冰都冻成了冰灯，冰灯里头放上燃烧的火把，冲向狼群那一面，狼群这才渐渐散去。小狼心有余悸地说，狼王早晚会要了他的命，他现在开始有了深深的忧患意识。

狼王现在也在极力邀买狼心，对附近的几只壮年狼超级好。在再一次群体偷袭巴木甲羊群的时候，狼王居心叵测，竟然让小狼打头阵，小狼心里清楚这个举动的危险性。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怎的，我突然感觉到特别困倦，困得简直无法支撑，然后我就睡着了。

而巴木看到的是满群狼，但是狼群前面站着的竟然是我。巴木惊慌失措地上前抱住我，可实际上抱到的是小狼，小狼没有反抗，因为巴木没有用枪攻击他。巴木打开枪，打死了两匹狼，那两匹狼负伤跑了。巴木看到我之后，准备进屋去给我拿酸奶。就在这个时候，我又突然变回小狼，悄悄地在羊群旁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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