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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窗外景色飞掠不息,已近十小时。往常早该沉沉睡去的净植,反而将手肘撑在窗台上纹丝不动,大睁着眼睛望着窗外。低矮的碧绿丘陵远了,电线杆上都积起了薄薄一层雪,列车里回响起悦耳的女声:“前方到站,玉京南站。”
&esp;&esp;他和她都没有动,等待列车趔趄的最后十几分钟过去,就到玉京了。她没有动,仿佛不存在任何期待,笔直地望着对岸。而坐在净植对面的他——那面白如雪、眉间殷然一点红的男人也并未有所动作,只是默默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他们的手肘之间隔着约三十厘米的距离,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刻他们才能相距如此之近,尽管他们认识彼此的时间已经接近他们人生的一大半。
&esp;&esp;女孩儿忽然站起,男人自然地问:“你去哪儿?”
&esp;&esp;净植睨他一眼,说:“洗手。你来不来?”
&esp;&esp;男人没说话,但仍默默跟上她的脚步。头等舱太安静了,她鞋跟磕出的脆响也被吸进厚厚的地毯。“净植……”
&esp;&esp;她掬起一捧水将脸埋进去,“嗯?”
&esp;&esp;“……你这一年,过得如何?”
&esp;&esp;“每一年都要说的废话,就没必要说了。”净植盯着镜子里自她唇边滑落的水珠,好似全没看见身后沉下眼的男人,“我们一年也就见一次面,倒也不必寒暄这些。”
&esp;&esp;见男人不答,她稍稍挑起了眉,“你说呢,云峙?”
&esp;&esp;云峙紧紧抿着唇,刚要说什么,就被她打断:“哦,你方才……唤我什么?”
&esp;&esp;云峙轻轻吸了口气,慢慢说:
&esp;&esp;“玉……小姐。”
&esp;&esp;玉净植淡淡地点了下头,“走吧。”
&esp;&esp;旧行李箱的齿轮吱呀吱呀地响起,玉净植抬脚踩了踩玉京的大理石地面,再呼地吹飞涌到脸侧的大片雪花。
&esp;&esp;有道是:天上白玉京,人间十二楼。
&esp;&esp;每年的腊月二十八,她都从遥远的养州坐上十小时列车来到玉京。她不要私人飞机,也不要保镖随行。这是她仅剩的、微不足道的坚持。
&esp;&esp;于是,每一年。首辅长子白云峙,和她相隔三十厘米十小时来到玉京。宽敞轿车再开一小时,就到了新巷——玉京城内有旧巷,居王公大臣及亲眷。新巷距郊外更近,建筑工丽,景色优美,又有温泉,说是小行宫也差不远了。腊月二十九是当今陛下生辰,再过几日又是普天同庆的春夕。
&esp;&esp;因此每年这个时候,新巷才真正地热闹起来。你若从此处想,说这新巷是为了这每年一至的人而存在,倒也不假!
&esp;&esp;穿过长而曲折的回廊,他们本也是不必和那些用人打招呼的。两人一路行至净植的房间推门进去,却刚好迎上斜靠在床上翻阅材料的陛下!
&esp;&esp;先是净植脚步猛地截住,紧接着一向稳重的白云峙也险些踩到她的鞋跟,下一刻身后端着滚烫羹汤的内侍悠悠替他们补上一声通报:“白大公子、植小姐到——”又对他们二位说,“方才我去端这银耳羹,便没能知会二位陛下在此……”
&esp;&esp;白云峙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张素白而毫无波澜的脸。他说:“玉小姐我已送到,烦请您通传,我有要事在身,便不扰陛下清净了。”说着将行李放下,便匆匆转身离去,竟像完全不想看到室内那人似的。
&esp;&esp;玉净植没拦他,利落地伸手接过银耳羹端了进去。
&esp;&esp;她没锁门,只是将房门轻轻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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