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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曲水流觞(第1页)

六月二十未至,这夜却发生了一件令两人都舌桥不下的事。

夜色浓稠,一声高昂到尖利的男子叫声刺破了静谧夜空,惊得星月也往浓云后缩了缩。

这道凭空托生的诡谲高呼,穿过了客房中已躺下歇息的两人耳畔,顾漘和卫瑾对上视线,轻一点头,披上外衫朝声音的源头处奔去。

寻至东面尽头的一间厢房,卫瑾凝眉,“那是?”

“沈兄的卧房。”不等他说完,顾漘接过话头。

卫瑾正欲推开房门的手顿了顿,低声道:“有人来了。”

两人纵身一跃,翻上屋顶,俯身将下面发生的事看得清楚。

拖着沉重脚步赶来的人是沈广文,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埋首抱膝偎在床头的一团人影,不一会儿又突然痉挛一般抓紧了自己的头发,侧身往墙上撞去,发出一声低沉闷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顾漘撑着瓦片的手陡然一颤,发出一丝细微声响,这幅模样......有些似曾相识,转过头发现身侧的人同样蹙眉凝思着什么,便知他也看出了异常。

所幸屋里的人此时一门心思放在自己儿子身上,无暇分辨周遭其他的细碎声音。

沈广文赶紧上前制止住沈昀之的动作,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往他口中喂去。

被剧痛折磨着的沈昀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手拂开那颗药丸,牙关打颤,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不吃这药,会…...会上瘾。”

沈广文好声劝着:“爹又如何不知,可实在不忍看你这般遭罪。”

大约是疼得厉害,意志力愈发薄弱,暗红药丸终究还是合着茶水滚过喉间,咽下了肚皮。

再看时,沈昀之已是就着方才倚墙的姿势沉沉睡去,双手放松地落在身侧。应是那药丸发挥了作用,立竿见影地止了疼,又使人安眠。

沈广文挪过他的身子摆成标准睡姿,又捻好被角,站在床侧轻叹了口气,“是爹不好,没能一早发觉那人的狼子野心,终究是害了你。”

屋顶上的二人,眼看沈广文又在床边站了许久终于准备离去,可手指刚触上门闩又转身在桌旁坐下,单手扶额,双眼闭合,似是打算就这样歇一整晚。

房里多了个人,自然不方便二人再潜入,顾漘本想为沈昀之诊脉一探究竟,也只得暂且缓缓,寻个合适的时机再问。

夜里的沈府后花园四周寂静,四里无人,两人十指交扣走在石板路上,夜色沉沉,曲径幽幽,连步伐都是一致的。

卫瑾拇指细细摩挲着顾漘细致的皮肤,问他:“沈兄的状况,你怎么看?”

“初看与你体内蛊虫作祟时相像。”顾漘想了想,“但世间毒有千百,虽各不相同,痛至极处,人的反应却差不多,所以不好贸然判断。”

卫瑾点点头,“至少能确定一点,沈兄的毒是被人暗害的,而沈广文为了那瓶临时的解药,不得不对下毒之人言听计从。”

顾漘道:“不妨做个猜测。”

卫瑾问:“你想到了谁?”

顾漘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下了两个字——姚江。

卫瑾笑,“所见略同。”

“沈广文在县城做县令时清正廉洁,不可能一到荆云郡就平白无故转了性。”顾漘道:“你且看他府上陈设朴素,也不像是贪财之人,既不是为利所诱,多半就是被拿捏住软肋,不得已而为之。”

卫瑾道:“单凭沈广文那日见到你我的神情,就晓得不是个有心计的。”

顾漘问:“那你准备何时亮明身份,查办姚江?”

“这倒不急。”卫瑾想了一会儿,“等我的人查出确凿证据再说。”

“晾他几日也好。”顾漘点了点头,“让他知道我们在城内,却偏就不去寻他这个刺史兴师问罪,估计现在已经寝食难安了。”

卫瑾转身将他看进眼底,话音带着笑,“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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