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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事儿多,晏清源好不耐烦,索性起身,把人往床上一摔,自己拿澡豆把手搓了几遍,才重新压上归菀,幽幽警告:“你这么啰嗦,我可要好好罚你一回。”归菀一个瑟缩,慌忙把眼睛闭上了。帐子里狂风骇浪,等潮退,晏清源在归菀湿腻的小腹间无聊地研磨着圈,也不说话,脑子放空了一样,什么都不再想。许久,归菀腰身动了一动,嗓子有些嘶哑:“世子,你是不是有心事,不高兴?”他刚才的兴奋一股脑地都投注到她身上来了,归菀几次尖叫,掐得晏清源肩头红痕深深,他也浑然不觉。这会儿平静下来,归菀观他神色,便这样问了。晏清源对她倒不隐瞒,忽把光溜溜的一个人朝胸膛上一拖,命归菀趴伏在上头,也不管她如何羞怯,两人肌肤相亲,只觉畅意:“嗯,本来是不高兴,可现在高兴了。”归菀挣扎着要下来,动作间,一头乌发丝帘般从天垂落,隔断了晏清源的视线,馨香蒙蒙,落了满口满鼻,他略一失神,捞起一缕,喃喃笑道:“你是上清神女,我是玉京仙郎。”却说的归菀噗嗤一笑:“世子要自吹自擂,别带着我。”顺势把头发抿到耳后,眼波微漾,看着他,“是不是前线又让世子烦闷了?”晏清源轻轻透口气:“战事胶着。”“世子急吗?”归菀话说着,伸手一够,把贴身的小衣悄悄穿上了。晏清源哼笑:“我急有用吗?我只管给慕容绍缺人送人,缺粮送粮,我不信他打不下来柏宫。”即便战事不顺,却也不见他有分毫气馁,眉宇间,根本毫无颓势,还是那个自信从容的飞扬神采。这几句听进心里,归菀一阵恍惚,忽怅然说:“有世子这般信任支持,慕容大行台后顾无忧,他真有幸。”当初的寿春城里,但凡有人愿出援手,也不会是那个结局吧?归菀心里苦涩至极,哽咽了一声。这满脸的神情,悉数落进晏清源眼中,归菀似有察觉,眸子一垂,长睫密密匝匝的一片,便把那些失落痛楚一并掩盖尽了。晏清源无声揉娑了下她肩头,却也没说什么,反倒是归菀,复又抬首问他:“世子为何总是对自己做事这么有把握?”晏清源笑了笑,眼神飘至很远,想起旧事:“我绝非什么贵介公子,经的风浪,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能想的,一件事,再没有把握,我也得让它变得有把握,我么,只能进,不能退。”一席话,把归菀说的心头更是千百滋味交错难辨,好半日,才柔声说道:“上天会眷顾世子的。”“不错,”他扭头注视起归菀,哈哈一笑,“江山美人,上天它必须得眷顾我。”这样势在必得的眼神,赤、裸无忌,归菀心里没由来地一沉,不再启口,脑袋一偏,靠在他怀里了。正月眼见到头,涡水两岸,慕容绍的三军还在和柏宫的军队呈对峙之势,柏宫虽连败魏军,但慕容绍坐于太守府中,却仍沉稳如山,案头始终摆着邺城送来的一封封书函:大将军一句怨言也无,辎重器械却源源不断输送而来。更有魏军所控乌堡,百姓粮草尽收囊中,坚清壁野,存住气地和柏宫耗起来。再一对比柏宫,新年一过,便捉襟见肘,三九时令,南梁水路断绝,城内粮草不济,本响应的几部人马便渐有军心不稳的迹象,柏宫一嗅苗头,果断定连坐酷刑,一人逃,本部皆斩,军令一出,更是人心惶惶,生怕一觉醒来便再见不着了脑袋瓜子。谯城里则一派风平浪静,斛律光自上次铩羽而归,自觉无颜,干脆称病不出,只托段韶带话给慕容绍。慕容绍付之一笑,并不点破,自己每日不过在太守府里忙时读兵法,闲来布阵走棋,因晏九云也在,两人时常对弈,却无奈小晏棋艺平平,大力推荐出程信,倒才堪堪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甚是快慰。这一日,两人厮杀正盛,小晏看得津津有味,忽飞来一侦骑回禀:“大行台,南边有人来降!”慕容绍拈棋定住:“谁?”“听说是颍州刺史司马云!”“好!”慕容绍一丢棋子,霍然起身,把程信晾在那,急忙命人引进来,一见司马云露面,上前就去挽手,却是一句闲话也不问,只管殷勤款待了。见慕容绍如此,司马云倒觉羞愧,暗道既是来降,哪里还要顾忌,心一横,拱手就要跪拜:“某一时失智,有负于相国之恩!”慕容绍赶紧一扶:“司马公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岂不知大将军最有容人之量?你放心,全家老小俱在,你这一来,大将军不但不追究,仍会让你官复原职!”听得司马云愣住,眼角一湿,更要嚎啕:“某深负国恩,实无颜再回邺城见大将军!”慕容绍知他也不过为自保而来,此刻,倒也不愿追究,任他痛哭流涕一番过后,仍是不主动相问,只等司马云自己说话。果不其然,夜深人静了,司马云独在慕容绍屋中,把柏宫涡阳现状倾囊相告,慕容绍拈须聆听,尽得其虚实,不由笑道:“他粮草既断,军心渐乱,将士连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气数尽了!”说着一抚邺城新送的貂绒裘衣,暗道终于可以给大将军一个交代了,心里主意一定,随即出门,去大营点了五千精骑,准备亲征。临行前夜,亲兵跑来相告:“小晏将军和斛律将军要见大行台!”慕容绍沉着一笑:“好,让他们进来!”念奴娇(6)两人几步赶到了府衙后堂,一收步子,行了个礼,慕容绍坐在胡床上,心思全在手里马槊,拿着个砂纸,擦磨得透亮锋锐,浑不觉有人进来似的,一听动静,才抬头笑道:“哦,是明月和小晏,两位将军有何指教啊?”眼角却睃着斛律光,手底不停,又换了张砂纸,继续擦拭着锋刃。斛律光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属下上回轻敌,这一回,但凭大行台调遣。”见斛律光一表态,晏九云也跟着急道:“大行台,我也是!我伤好了,让我跟着去吧!”眼见来涡阳,寸功未立,慕容绍都要亲自出马了,暗忖着时机确实到了,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了呀!两人都按捺不住,一个是铁了心要一雪前耻,断不肯窝在谯城守城;一个是养精蓄锐,实在憋坏了身子,恨不能立下杀敌,都把一双虎虎期待的眼睛,定在慕容绍的身上。要的就是斛律光服这个软,目的既达,慕容绍倒也给他个痛快,命他领两千精骑随行,至于晏九云么,有心照顾下他的情绪,三令五申后,才让他领河北一千骑,一道前去。涡河西北东南走向,慕容绍一部自龙亢渡过河,铁骑顺南岸而下,直杀向柏宫涡阳大营。按司马云献计,距涡阳五十里外简单扎营,遣出一小股其旧部,仍作柏宫大军打扮,先行南下,一探军营现况。等到翌日天色向晚,这百余侦骑回报:柏宫无从负担粮草,已将全城百姓驱逐出境,任由饿殍满地,置之不顾。慕容绍精神大振,道一个“好”字,第二天一大早,就开拔赶赴涡阳。初春的中原,万里无云,蓝湛湛的天空中,挣破云层,一跃而出的日头,已经把个涡水两岸照得茫白一片,远处,绿油油的麦苗长有寸把高,高挺光秃的杨树,连成一线,空气依然冷冽,尚无东风消息。魏军一字排开,精骑盛装而列,马槊折射着太阳光芒,由点成面,交织成耀人眼目的一通亮白,而对岸,柏宫大军虽也隔河相对,却是个个面成菜色,衣衫褴褛,两相对照,要饭花子一般,半点气势也无。“大行台,你瞧,”斛律光持缰一指,对面的柏宫三军,又是个鸦雀无声,除了军旗在风中猎猎而舞,再无动作,上回吃了大亏的他,这次,难免小心翼翼谨慎了许多,“是不是瘸猴又有奇招了?正琢磨着怎么对付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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