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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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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荒村,小屋,窗边。

缠着暖额的红叶一手扶着窗棂,一手托腮,怔怔的看着窗外点点滴滴的雨。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白树端着两碗药走进门来,一见红叶的模样,不禁一笑:“陛下,该服药了。”

被吓了一跳,红叶急忙回神:“哦!好的。”她起身过去端起其中一碗药一饮而尽,放下碗,自然而然的叹了口气:“这药真苦。”

白树微笑道:“药虽然苦,却比不过思念之苦。陛下心里惦记着驸马,自然喝什么也都没滋味了。”

红叶面上一红:“便这般挂脸么?”

白树微笑道:“陛下不必介意,思念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久别重逢,定然心心念念。”

红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白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了,知根知底的,我倒不介意将心事袒露于你。只不过刚才先生一句话,倒让我有些警惕——毕竟我现在身份不同,若总是一副为爱挂怀的模样,会不会在人前显得不稳重,不利于治下御人呢?”

白树思忖片刻,笑道:“陛下顾虑的是。若是人前,还是该收敛一下的。不过此刻陛下闭门称病,也不怎么见外人,倒也还好。”

红叶一笑:“到底还是白先生稳重,几句话就说得人宽心。”

白树见她嘴上虽然说着宽心,眉头却依旧轻蹙,便道:“陛下可是还在思虑昨夜事?”

红叶叹口气,道:“白先生懂我。”

白树道:“陛下昨夜送走驸马及穆将军之后,便秘着骐骥陪同前往杨驸马之墓——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红叶道:“昨夜我命骐骥将墓土起了,开棺验尸。谁知——”她手指微微屈伸,已勾住桌布一角,握在手里:“谁知墓中之人竟没有面目。”

白树一怔:“不是杨驸马?”

红叶道:“看身材像是的,也肌肤表面确实生有服用碧灵的痕迹,但…尸身破损严重,便是我也不能肯定。”

白树道:“可那位死去的珊璞姑娘不是说……”

红叶道:“不错,珊璞言之凿凿,骐骥也探得情报回来,都说杨一钊前身已死,令我不由得不信。前几日我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又得白先生解释蛊学理论,倒也合情合理,于是不曾细想。如今杨——舒颜被穆瞳带着出去了,我倒有空琢磨起些来。”

白树被她提及“理论”,心中微微发虚,虽说他也是好心,可毕竟这理论只是推论,没有什么实证。拿舒颜代替杨一钊之事牵连深远,万不能在此时深究下去。偏是穆瞳不在,他又不太会转圜,当下不敢接口,只能先听着,看看她说些什么,再做应对。

但听红叶道:“本来,失忆这种事……我也知道是不该强求的。他既然重生,又失了忆,便有些不同也是情理之中。但……但……我总觉得,他比之前更黏人了。虽然以前他也挺缠人的,但好歹有些分寸。可如今……恨不能和我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我稍微离开一会子,他就要找我,生怕我撇下他走了。以前他是个豪爽好结交的性子,可如今却十分孤僻,连日常举止都带着一种偏执和强势。有时候我看着他,都有点恍惚——他真的是杨一钊的转世吗?为什么除了眉眼,其余偏又有那么多的不同?”

白树思忖良久,道:“陛下请恕我学识浅薄,这重生还魂之术博大精深,我也一时参详不透。陛下比我更了解杨驸马,所感所想未必没有道理。只是我在旁看着,舒先生对陛下似乎情深爱笃。不光是我,就连眼光毒辣的穆大人都断定如此……这种深情厚意的眼神举止,倒不像是旁人说伪装就能装出来的。我想不出,在这世间除了杨驸马和萧大人之外,还有第三人能达到这种程度的。”

听到白树提及昀汐,红叶倒有些愧疚,脸上一红:“也是呢。可能他失忆之前遭遇了些什么,又或者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这般脾气,只是我没赶上。如今他回来了,我只有感恩,实在不该怀疑的。啊,也许是他不让我叫他杨一钊的缘故。虽然舒颜这个名字是我二人共有,可我还是老想叫他原本的名字。但他又不许。真是膈应。”

白树一笑:“这便是陛下的不是了。只要他是杨驸马本人,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再者,若陛下执意要叫,我不信杨驸马便不应。你看他诸多不愿离开陛下,不也是为了陛下一句话就甘心跟着穆大人去做事了吗?决定权还是在陛下手里的。”

红叶咬唇一笑:我就说白先生会宽人心。好吧,他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说罢,她敛容正色,道:“说正事吧。前阵子我叫叶七发信给昀汐,可有回音?他一切可好?”

白树颔首道:“有。萧大人密信中说,他查遍昭胤现存的古籍,但并没有查到颉帝豢养碧灵传承魂灵的相关记载。书库中有些典籍,在岚京城叛乱中被人刻意损毁,想来与此事有关。据他判断,大概是张子柳生前造的孽。古籍既毁,上面到底有些什么,咱们也无法得知了。至于其他政务,一切顺利。萧大人把持朝政,清肃了一部分残余势力,缴获不少珍宝,再加上岳州城等重地上缴的赋税,足以还清原凌月王朝的债务了。目前他正安排推进休养生息的政策,事务繁杂,想来十分辛苦。”

红叶感念一笑:“多亏有他,不然……”

白树笑道:“萧大人另有密件附在信中,请陛下单独拆看。”

说着,他奉上一个锦囊。红叶疑惑着接过,才打开一条缝,却见囊中折叠一块绣着红叶的丝绢,丝绢里包着数枚红豆。红叶栩栩如生,叶肉上正交叠着一抹红吻并几块朱红指痕,显然是把玩揉搓良久。她双颊立时绯红,急忙收紧囊口,藏在怀里:“我看他一点也不辛苦,还有心思搞这些玩物。哎,三妻四妾有什么好,平了这个平不了那个。等将来我回去了,左边是大醋坛子,右边是黑心老妖,日子不知道怎么过呢。”

白树笑道:“昭胤有一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左也好右也好,陛下一怒,谁还分得清左右。”

红叶一瞪眼:“白先生一向忠厚,千万别跟着他们学坏。请继续说正事——白先生,我有一事正好要问你。记得我初见先生时,先生被假碧灵毒性所累,在溶洞中假死数年……先生曾说,是假碧灵为你觅食,这才延续生命?”

白树颔首:“是。我被神退思喂下半成品的虫卵,卵在我体内孵化生长,进而生翼成虫……虫平日栖息在我体内,偶尔出去觅食,觅食过后返回我体内,如此反复,保我数年不死。不然……怕是早成为一具饿殍了。”

红叶道:“也就是说,半成品的碧灵把你当成了宿主,是么?就像是真正的碧灵和御灵木的关系?”

白树道:“半成品确实把我当成了宿主。但这与御灵木又不同。御灵木更多的是一种滋养的容器,即使没有碧灵,它也一样可以生存。碧灵只不过是借了它的生命力,把它当作巢穴和食物,并不会反哺于它。”

红叶道:“那么,如果成为宿主,是不是就可以操纵它们?”

白树道:“分情况。按蛊学而言,初始抱着操纵蛊的心去孵化,那么也会有一定几率成为蛊的主人。就像是当初我被虫卵所毒,但反过来,我的意志也会影响它们。所以它们觅到食物,也会分给我,我们算得上是相互依赖的关系。”

红叶道:“照你这么说,这蛊也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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