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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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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墨轩和季显回到府衙时，汪杰送来的八十石粮食已经到了，问棋问书就候在放置粮食的库房外，一边看守粮食，一边等着他们到来。

问棋向季显和墨轩施礼后，道：“少爷，各个粮铺的价格没有丝毫变动。外来粮商只要卖粮就被打被抢，外来的米根本进不了市面。汪杰早上都在米仓，没外人去找他，他上轿回府时，看着挺高兴的。他进了汪府后，没有人上门拜访，几个角门也没有下人出入。”

这时问书插了一句，“我自昨夜便守在汪府，没人上门，也没有派人出去。”

不限价让过量的粮食涌入仓州以平抑米价是季显提出的，众目睽睽之下用一万两买十万两的粮食以瓦解仓州米商的统一定价也是季显设计实施的，眼下没有达到既定效果，问棋怕他难堪，安慰道：“少爷用一万两银子提走480石粮食的事，已经传开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米价高昂，说不定过两日扛不住民愤，就降价了。”

他这的话，季显却是不信的，“民愤若是有用，仓州的米价便不会高居不下了。看来，仓州米市被把持得牢牢的。仓州铁板一块，还是得让外面的粮食进来。”

“晨光，仓州我所知不多，据目前来看，不乏狼狈为奸之事，你定下的压低粮价之策，有何依据？可有切实的把握？”粮价若是高居不下，250万两银子维持不了多久，届时断了粮，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墨轩深知季显巧捷万端的机敏以及临危制变的能力，相信他处事不会不根持论，但关乎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他不得不力求谨慎。

在来仓州之前，墨轩不是没有了解过仓州赈灾情况，甚至早在他入朝为官，获悉仓州旱灾后，就开始想办法解决仓州饥荒问题。但别说解决，就连仓州的深浅，他都摸不准。乍闻仓州年年大旱时，他便向父亲提议将仓州灾民迁徙至其他州县，父亲反应很是奇怪，一再告诫他不得对外人提起此事，但对其中原因却是讳莫如深，不肯告知，只是千叮万嘱，仓州的任何事都不要管，尤其不能在陛下和太子面前提及。及至后来，他才明白原来事涉前朝，施政不免掣肘。

仓州依山傍水、物产富饶，北部有一望无垠的草场，出产的马膘肥体壮，是前朝军马的供应地，南部为鱼米之乡，物产运往天南海北。仓州男女老幼皆马术精湛，同时也是前朝的征兵之地。前朝兵强马壮、物埠民丰正是赖得仓州所出。

仓州的富庶、前朝的国祚，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洪水中戛然而止。洪水冲毁了仓州百姓的家园，也动摇了前朝的根基，由那以后，仓州凋敝、前朝覆灭。

如今的仓州不仅不能为大旭提供粮食和兵士，反而成了饥馑存臻的苦难之地和重犯流放之所，同时也是大旭官吏避之唯恐不及的烫手山芋。在无功就是过的考绩评判标准下，仓州官员考绩后不升反降，没人能不降职，但因为没人来替补，故而便也没降，一旦陷入了这个火坑，大抵难跳出去了，从上任到致仕，一任到底，再难挪窝。故而别说是去仓州赴任，就算是仓州的官员，朝廷上下也是不愿沾惹的，时不时来个告灾求援，谁也扛不住。甚至出现了多年未有监察御史巡视的情况，据他所查，本朝只有三位御史到过仓州。

季显道：“对于仓州，可以探得的消息太少。我只能从与仓州有过往的那些官员中查寻蛛丝马迹。被派到仓州公干的，若非软柿子被人赶鸭子上架，就是自身利益驱使。在这些来过仓州的宣抚使中，吴炳焕尤为可疑。他身为吴家嫡长孙，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拿捏的，来仓州赈灾不会有违他的本意。而在这之前，他曾以监察御史的身份来过仓州巡查，他父亲吴守业早于他也出任过仓州宣抚使。吴家如此频繁地出入仓州，必有所图。我由此入手，果然大有所获。

吴家虽不比柳家姻亲故旧满朝堂，但所缔结的每一桩婚事都很得力。吴家大老爷娶了前朝司天监郭守道连襟的侄女，由此搭上郭家，二小姐借以与郭家大公子定亲。大小姐嫁入何家，虽然不能成为何家宗妇，只能嫁给二老爷何彦庭，但何家大老爷何彦庸犯事夺爵后，爵位落到了何彦庭头上，她更是成了一流世家何家的当家主母。吴家靠着何家，很是风光了一阵。后来何彦庭因侍郎落水案贬官身死，何家靠着依附何家的多年经营，已然提升了地位并站稳了脚跟。

到了吴炳焕这儿，虽不及背靠郭家与何家时风光，嫡妻门第不够显赫，但他有个妾室，出自豪商巨贾之家。吴家沾惹了商贾背景，出入仓州所图者必然是商利了。

仓州能做的生意，除了粮食就是人口，抑或两者兼而有之。及至见到吴炳焕所用的茶具，我更笃定了几分，便强抢了他的玉佩抵押给汪杰。若是汪杰不认得，自然会顺水推舟，同意我将玉佩贱价抵押给他，我正好可以当众以一万两换他的480石米，让人以为他低价抛售粮食，撬动仓州米价。若汪杰不肯让我抵价抵押，多半是他认出了玉佩来头，说明他与吴炳焕过从甚密，我就换套说辞，直言玉佩非我所有，乃是吴炳焕所赠，只管说我们一见如故，玉佩是拜把子的信物，骗得他当场签了契约，回去再把吴炳焕堵在屋里，我们提粮之前不让他与外边通上消息，便出不了岔子。

我派了问棋他们去打探汪杰对外有无联络，如果无人上门问责他低价卖粮，他也不曾对外传递消息，基本可以确定仓州米价就是把持在他手中。

他能把持仓州米价，约莫是有吴炳焕势力的支持，同时豢养打手驱逐外来粮商进入仓州，令其他米商与他进退协同一致。眼下不限价消息已然传开，各地粮商已然闻风而动，蜂拥而至。仓州粮商本就要靠他推动米价高居不下，但若看到他先降价，不一定能稳得住不跟随调价。商人逐利，不会坐看他低价揽客，独占生意的。

要是他真能压得住所有仓州米商，我便双管齐下，先抓了他，再直接派金吾卫出城将各地而来的米商接入城中。我们之前不敢直接下令降价就是投鼠忌器，怕米铺咬死了没有粮食扣着不卖，从我们监控不到的渠道背地里偷偷原价出售，抑价的命令形同虚设。但只要大量粮食涌入，不靠他们供粮，他们怎么都硬气不起来。”

正说话间，突然传来了鸣冤鼓的咚咚声。这一阵击打急促密集，轰鸣之声声声入耳，敲得人心也跟着咚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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