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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剪除殆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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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饕雪虐雨更打，委珠碎璧同泥尘。蝌蚪发现码头里甚至还有一些船只，随着暴风雨席卷的海浪上下漂浮。一切都是不匹配的、混搭的——大大小小的牛车和马车、套车、推车，一些船倒是光鲜亮丽，有些上面漆着银色、黑色，还有一条是绿色。

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偷的劫的，或二者兼而有之。蝌蚪甚至在一条船上看到了苍灰色和蓝色——那是属于汉中国水师的颜色。不周山这座岛，就像马死鬼走私小车的超大号版本，塞满了走私或偷窃得来的各种物件。

那些临时运伤员大车没等蝌蚪和向松赶上就慢悠悠地开走了，迎着风雨，碾着沙地，艰难行进。清淮的冷静让蝌蚪没有加快步子去追赶。清淮并不担心忆辰，也不担心山顶上的那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于是蝌蚪只好尽力让自己也不去在意。

向松可没有蝌蚪的那些多愁善感，他快走了几步，和她并排。也许是因为暴风雨和黑夜，也许只是因为他的失血过多，他此刻看起来苍白且恐惧。“现在的情况虽然很糟，但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向松低声咕哝着，只有蝌蚪能听到。

“你说什么，殿下？”清淮问道，他的声音就像沉闷的低吼。蝌蚪立即用胳膊肘推推清淮的腰，但这除了让蝌蚪肘上的擦伤更痛以外毫无用处。“算了，反正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他说。

清淮的语气比他的言辞更糟：冷漠、残忍，和蝌蚪所熟悉的那个爱笑的大哥相去甚远——雀鹰队也让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清淮？”

向松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望着蝌蚪。风撩起他的头发，拂过他的额头，古铜色的眼睛因恐惧而黯淡。看到这一幕，蝌蚪的胃搅动不安。千万不要再一次。蝌蚪祈求着。暗暗祷告这不是另一个陷阱。

这时，向松身后的一间仓库隐隐现身，库门以一种怪异的静谧幽然洞开，数不清的士兵被编成整齐的队列，整齐一致地齐步向前。他们的肩扛长枪，眼睛在雨中闪闪发亮。

他们的头领有着一副冷峻的面孔和冰冷的气质，就像操弄素魂冰魄之术的水灵人相似。但他和蝌蚪一样，其它是火精人——他的一只眼睛在黑色的眼罩后面流着血，是污浊的猩红色。

“清淮！这是要干什么？！”蝌蚪突然甩开清淮，并冲着哥哥一阵大喊大叫，粗鄙怒骂。但他拉着蝌蚪，不再温和，而是紧紧地加了劲儿，用他的蛮力阻止蝌蚪挣脱。

如果他是别的什么人，蝌蚪一定用雷电叫他好看，但他是蝌蚪的哥哥。蝌蚪自然不能对他那么做，她无法对这个昔日最厚道的大哥出手。

但她的力道一点也不轻：“清淮，放开我！”

“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他的。”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我们不会伤害他，我向你保证，相信我。”

蝌蚪想，所以这举动不是要囚禁自己。但这并不能让她冷静，只能让蝌蚪更愤怒，更绝望。

蝌蚪担心地回过头，看到向松的双拳已经燃起了烈焰，他张开双臂，尽力伸展，面对着那个眼睛流血的人。“来吧。”他挑衅地低声咆哮，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而更像是野狼——被逼入绝境的独狼。

可是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了，即便是向松也应付不来。如果确有必要，他们会用箭射死他。也许那正是他们最想做的——这就刚好有借口去杀死一位落魄的水灵族王子。

蝌蚪自然明白这些人这么做事出有因：向松曾经无情地追杀雀鹰队，本质上说，确实要为鲁宾白的死、星颜的自杀以及赵若翾所受的折磨负责。因为他一声令下，卫队士兵便身首异处，赵若翾的起义军便被剪除殆尽；而在战场前线，又有多少普通人士兵在他的授意下被送到陈仓栈道去送死。

他对起义事业是没什么价值可言的，他是雀鹰队眼中的最大威胁之一。

但他同时也是一件武器，就像蝌蚪一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以用得上。对那些对抗疏月的新鲜力量来说，他将是最好的能引导那个人的导师，因为别人再无这样优秀的法术领悟和控制，至少蝌蚪还做不到。

“他不应该抗拒，赢不了的，小蝌蚪。”知夏选了最糟的时刻折回来。他在蝌蚪耳边低语，好像这样亲密的举动就可以影响她一样，然而这只有引起蝌蚪的愤怒。“要是他想试试，只有死路一条。”

这句话让蝌蚪的心一下子就被扯得生疼。

“跪下，王子殿下。”那个血眼男人说着朝前重重迈了几步，靠近了燃着烈焰的王子。水汽从火焰中蒸腾而上，仿佛就连暴风雨也想把他浇熄。“你可以烧死我，向松，但你还是会输的。”

而向松一动不动，只在听到自己的本名时紧缩了一下。他定定地站着，强大、骄傲，尽管他知道这场战斗输定了。若是过去他可能会选择投降，以保护自己的有用之身，但现在他发觉肉体已经毫无价值了。只有蝌蚪还有别的想法。

“别啊，向松，求求你了，照他说的做。”

狂风卷着蝌蚪的声音，让整个仓库都能听到。蝌蚪很害怕他们也能听到她的内心的声音，这颗心正小鼓一样在蝌蚪胸膛里怦怦跳动。

“向松！”

终于，带着极大的勉强和嫌恶，一座雕像慢慢坍塌成了尘埃。向松的双膝落了地，烈焰也熄灭了。就在昨天，他曾做过同样的事，那时他跪的是汉中王身首异处的尸身。

血眼男人咧嘴笑了，他的牙齿像老鼠的一样丑陋。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向松旁边，享受着王子匍匐脚下的快意，享受着这一幕带给他的幻觉。

蝌蚪想向松只要一抬手就能把他烤成一具焦炭，这个长着鼠牙的男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力量。

一旁的知夏和清淮飞快地说出那些事先由另一些人灌输给他们的理由，极力向蝌蚪解释，这是最好的做法，但那些荒诞而可笑的理由，听来让蝌蚪只想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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