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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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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赵竫大骇,“那柳氏竟不是季显的生母!季显并非嫡出吗?”

刚说完,赵竫心念一动,想到了父亲所说的世家兴衰更迭,重结姻亲的往事来。看来又是母家失势引发的悲剧。季显生母娘家失势,柳氏能取而代之,母家必然更加显赫,柳氏之子为何没能得到爵位呢?

一时间赵竫产生了诸多疑。他一直以为季显少年得意,官拜三品、位列王侯,占尽了人间极致富贵,嫌他仍不安分守己,又不耻他油滑虚伪,可谁知他也有心酸往事。赵竫对季显的恶感消除了许多,甚至生出同情和好奇来,想知道个中详情,想确定他是否过得安好。

但赵学舟并没有给他答疑解惑,只略微提了提,“季显得老侯爷喜爱,亲自进宫力保他继承爵位。”

赵竫虽急于知道答案,却又怕累着父亲,想尽快结束谈话让他回去歇息,便忍着未再发问。而且从父亲话中知道季显得到其父一力维护,不惜得罪柳氏母家也要让他继承爵位,想来幼时也不至于过得太过辛苦才是。

赵竫心中稍安,问出了专程回来想询问的另一个问题。“父亲,可知闻知悠为何会出现在裕州军营?”

“据闻府的人说,是季显突然持了调令,将闻麒征召入伍。闻家当初反对激烈,甚至都闹到了御前,不过怕闹出来被人知道他家嫡子与武职有了沾染妨碍名声,一切都是在私底下进行,后来闻麒入了军营后更是悄悄瞒了消息,只说他在别庄养病。”

赵竫这才知道闻知悠的大名为麒字。他不解地问道:“季显能征召世家嫡子入伍吗?”

“季显就算是个花架子摆设,他只要有金吾卫大将军这个身份,便可征召他认为有用之人为陛下效力。按律征兵以良家子——即非医、巫、商贾、百工之子弟为主,但实际上,大旭鄙夷武事,上至朝臣,下至百姓,对入伍之事皆颇为抵触,地方上报服兵役者,大多是各地急欲摆脱之地痞无赖,抑或是集资出钱买奴婢服役,再不济也是由军籍、匠籍中人摊派,鲜有从良家子中出人头的,更逞论世家中人。

若说是把世家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征召入伍,即便是到了皇上面前,世家亦可以武夫卑贱,有辱本家的理由名正言顺地拒绝,可最后闻麒真的去了军中,为父竟不知到底季显耍了什么手段,坑了闻家,断送了闻麒的前程,令世家吃了这个闷亏,还得藏着掖着,否则此事一旦传开,闻家便会沦为京中的笑柄,抬不起头来。就是不知季显自己为何不把此事捅开,他这人行事隐秘、狠辣,对于敌人一击即中抓住对方痛脚下手,最后这临门一脚却又收手,真真是心思叵测。”

“可是,”赵竫对父亲的话有所疑虑,不由出声提出反驳,“孩儿看闻知悠与季显私下关系极佳,不像被他断送了前程的样子。”

“三年前的闻麒惊才绝艳、名动京华,是我大旭年轻一辈最为出众者。你看看如今的闻麒,丢下了他的满腹才华,偏去舞刀弄剑,成年后再习武,所成有限,不过是陷入文不成武不就的囧境罢了。”说到“文不成武不就”,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若他循着原来的路子以闻家长房嫡子、未来的闻家族长的身份门荫出仕,甫入朝便身居六品,而后在家族庇护之下平步青云,以他的才华与家世,他日位极人臣亦不无可能。他这样弃文从武,难道不是前程尽毁吗?他对季显心无芥蒂,不过是因为读书读傻了,成了胸无城府的书呆,被人坑害了而不自知,反被骗得团团转。心思太过简单,就是他这样的下场,被人算计还对仇人感恩戴德。”

说完,赵学舟特地横了赵竫一眼,意在警告。话音稍歇,他又开口道:“京城世家延续数百年,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各家皆是弯来绕去的姻亲。在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暗潮汹涌,瞬息万变,他们随时会为各家的利益反目,也随时可通过姻亲重修旧好。一切皆是审时度势下的合纵连横,所以对于世家的关系不能看表面关系,要看私底下的利益纠葛,当下的得失才是他们关系所在。

明面上看季显与闻家没有瓜葛,但是正如为父所说,他们之间肯定能够牵上关系。这也是你远离京城,不知各家的关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柳氏出身裕州柳家正房,其父正是柳老相爷。柳老相爷与季老侯爷不睦多年,曾有传闻说当年柳家出事,有老安定侯的首尾在内。柳氏要夺安定侯府的爵位,不仅是为了儿子,也是为柳家报仇。安定侯府与柳家的恩怨把有关的人皆卷入其中。世家之人,没人能独善其身。竫儿,你明白了吗?”

“什么?柳氏出自灭门的柳家?”这事大大出乎赵竫的意料之外,他不由失声惊呼。

赵学舟道:“不错!而且季显的母亲是因闻麒姨母而死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季显岂能与柳氏干休?若要理清季小侯爷与闻麒之间真正的关系,不能看他们表面的相处情况,要从其他方面考量。除了要知道他们过去出身带来的联系外,还要知道他们当下的利益或冲突所在。

接着我们再来看看当下的季小侯爷有何需要。他入主金吾卫,虽是有名无实,若搁在普通世家子来说,身上挂着个空头衔吃喝玩乐正是求之不得,但是季小侯爷,并非庸碌无为之人,因而他最大的目标应该是在军中站稳脚跟,巩固朝中势力,既扬眉吐气,又可报母仇。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给失势了的柳氏一个意外结果了她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没有,那么他的复仇就是让柳氏失去所有的依仗,慢慢陷入绝望。

柳氏所能依仗的,不外乎季显生父和柳家正房尚存的一些姻亲。他父亲已经失势,只剩下她那些外甥,其中最有前途的就是闻麒。季显断了闻麒的前途,也就斩断了柳氏最大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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