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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几个人唧唧喳喳，有说有笑地干着活儿，不时好奇地问尚坠这是干什么用，那要怎么做。

尚坠一边耐心作答，一边把研好的花瓣浆末集中起来，先用清水调成稠状，再把预先烧好的落藜和藿蒿的糙灰过水滤取清汁，淋在花泥上，接着用绵绢包起花泥拧绞，盛取红色花汁。

紧接着她掰开两个醋石榴，将里头的榴子儿取出来捣破，添上少许酸味极重的粟饭浆水一同搅拌，同样用绵绢绞滤，将其液与花汁和在一起，又搅拌了许久，然后才静置待花汁沉淀。

一旁几人看得津津有味，晚晴叹道，&ldo;这可真是件磨人工夫。&rdo;

&ldo;不这样无法把石榴花里暗含的黄色等诸般杂色从红色中杀离。&rdo;尚坠应着，把盛着花汁的瓮器慢慢倾斜，泻倒掉上面的清汁，直到已变得厚浓的淳红纯汁呈现眼前。

继而把红汁装进通油瓷瓶里，捧到角院的小灶房，置于锅中，在锅底加进一节手指深的水，架起干柴文火慢煮，待水沸后，她又往锅里添了小半瓢冷水，没多久水再次沸腾，她又把冷水加进去，如此反复多趟。

过了约莫一刻钟，瓶子中的水汽渐渐挥发，而原本散发在汁液里肉眼几不可见的微粒一样的花末渐渐浮集起来，在微沸的绛红色水面凝结成密密厚厚的一层。

尚坠又煮了会儿，才把柴火熄掉。

&ldo;这就好了么？&rdo;晚晴问。

&ldo;等瓶子冷却后把里面的稠浆捞出来，细细揉成泥，再放进绢袋里沥干，象这般晴好天气，只需晒几天便能干透入妆奁盒子了。&rdo;

晚晴仍有些不解，&ldo;既然这样就行了，为何你还浸那劳什子的香料酒？&rdo;还得泡两天两夜那般讲究。

&ldo;这只是面脂，那酒是备来做口脂之用，对了，你们谁和大厨房那边相熟？帮我去走一趟，请他们后天儿叫外边送些牛骨头来，我要一些新鲜的骨髓作用处。&rdo;

&ldo;不如我和二管家说一声，让他吩咐下去。&rdo;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晚弄此时脱口应道。

三人一同转头看她，眸光无不惊讶。

晚弄的脸容有丝腼腆，&ldo;我……我和二管家是同乡。&rdo;

&ldo;那就这样罢。&rdo;

当下再无事忙，各自散去。

光景如梭，两轮日出日落之后，那藿香酒已然将香料浸透。

这日一早尚坠便吩咐晚晴把事先备好的红色朱砂研成粉，&ldo;动作要慢，力道须得均匀，磨得越细越好。&rdo;

她自己则往厨房取了留用的牛髓，以热水净洁，剔除浮油碎末，又讨了些现成的牛脂和上等青油，回来后将酒瓶里的东西全倒出来，以纱布滤去棉花和各种香料后再将酒液装入新瓶，把牛髓加了进去。

然后走到晚晴身边，从钵中挑了一指甲月牙儿那么点的朱砂粉末，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轻捻，感觉没有硌肤的粒点，已十分滑腻溜手，便道，&ldo;可以了，我们再去外边。&rdo;

丫头们见她又捧着瓶子往外走，边跟上去边问，&ldo;还是要烧么？&rdo;

&ldo;嗯，这回得用旺火大烧。&rdo;

就在她们出了屋子拐向角院的当下，已消失了大半个月的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疏月庭拱门的门口。

&ldo;她们干吗呢？&rdo;白镜看着几道齐走而去的背影低声讶道。

白世非的眸光却落在院子里的一个木架上，架上平摆着一个小簸箕，仿佛正在晒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看了看簸箕上大小不一的几个绢袋，抬手把其中一个的袋口打开，石榴花的芬芳扑鼻而来。

仔细一看袋子里头，他不由惊讶得轻咦一声，以小指抹了点儿，缚好袋口放回原处，回首笑吟吟地对白镜道，&ldo;你过来。&rdo;

不疑有它的白镜趋步上前，只见袖影一晃，他脸上已被白世非的手指刮了一下，吓得顿时退后几步，&ldo;公子你‐‐&rdo;

白世非示意他噤声，盯着他颊上的嫣红之色，竟果然真是胭脂，心内惊奇愈甚，转眸望向已走到角院东侧那道领头的娇俏身影，笑容一深，&ldo;走，我们看看去。&rdo;

灶房里尚坠正簇火烧着瓶子，每当瓶中香液滚沸，她便往里加入些许牛脂，滚一次加一次，数回之后把火旺的大块薪柴撤了，以细火微烹，然后慢慢掺进朱砂，调入青油，以单筷不住搅拌，使膏状浓稠而色泽均匀。

不会儿灭火之后，瓶中凝结的红脂已极其鲜艳细腻，香气蕴郁。

尚坠从灶前起身，抬袖拭了拭额上渗出的细汗，这番琐碎工夫做下来，她的鬓边已有些凌乱，对开的门窗之间偶有风息穿流，拂面吹起几缕发丝，垂落时缭眉绕睫，衬着底下一双微微敛眯的点漆瞳子，有种别样的慵柔风情。

&ldo;等凉下来后会再凝固一些，可算是完事了。&rdo;将迷眼的乌发撩至耳后，尚坠轻笑着望向晚晴她们，&ldo;这回我特地多做了份儿，小姐有几管碧缕牙筒，约莫不过五寸，把它们盛满之后，余下的口脂你们且分了。还有外头院子里晒着的，除出那个比较大的小绢袋子，其余的你们也拿去罢。&rdo;

几个丫头一听，齐声欢呼起来，&ldo;坠子你真好！&rdo;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几人正值豆蔻年华，不说逢年过节时喜扮妆容，便平日也想把自己妆扮得出众一点，然而质品好的脂粉价钱都不便宜，对她们而言这等开销更尤为奢侈，所以一听尚坠这话，自然喜出望外。

见她们开心得抱成一团，尚坠不由得也轻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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