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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说着,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上涌。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也说不清楚,嗓子眼儿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但他还是拼命地吼叫着:&ldo;知道吗?你已经被人家甩了!人家肯定已经有了新的男人了。傻蛋!你要是好好工作呢,要是对她和气点儿呢,就算小点儿,就算完得快点儿,没准儿还能多忍你几天呢……可怜的东西!&rdo;
刺猬终于吼不动了,对方好像在大骂,刺猬叭地把电话挂了。刺猬觉得护士好像在背后看着他,他低着头朝厕所跑去。
&ldo;是你爸爸的电话吗?总算来电话了。&rdo;护士在身后说。
跑进厕所,刺猬用袖子抹去满脸的泪水,朝着隔开每个蹲坑的隔板的门狠狠地踢去。那门已经被孩子们踢得百孔千疮了。
&ldo;母亲从那个男人身边走开了,可她不到我这里来。她不会那么傻,到这种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来。&rdo;
以前,刺猬一个人被母亲扔在家里的时候,分别有好几个男人找上门来。他们把家弄得乱七八糟,还打刺猬。受连累的总是他。
母亲总是在事情平静下来以后回家,而且往往是在深夜回家。每次回家以后,母亲都是抱着刺猬,满嘴喷着酒气,抚摸着他的后背说:&ldo;妈妈再也不跟男人来往了,从此以后,妈妈只跟你一起过日子……&rdo;
刺猬又狠狠踹了厕所门一脚,回食堂去了。一进食堂,刺猬就觉得长颈鹿在看他,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看电视的时间结束了,孩子们各回各的病室,优希还没回来。优希从来都是点以前就被父母送回医院,今天这是怎么了?
其实,临时出院回家的孩子星期天不回来并不是稀罕事。病啦,伤啦,晚回来的,甚至厌烦了医院的生活,就此不回来的也有。
长颈鹿和刺猬一直在食堂里呆到两个护士来关灯。
&ldo;没回来的跟你们联系过了吗?&rdo;长颈鹿迫不及待地问。
&ldo;感冒啦,受伤啦,星期一才回来的,有电话吗?&rdo;刺猬接着问。
护士根本不理他们这一套,严厉地训斥道:&ldo;去去去,回病室去,再不回去扣分儿了!&rdo;说完就把食堂的灯关了。
长颈鹿和刺猬只好上二楼。
星期天晚上,病房里很热闹。一般来说,星期一到星期四,就算有点儿小的骚乱,也是比较平静的。相比之下,星期五就热闹多了,就像迎接一个大型活动。已经定好临时出院的,兴奋得大喊大叫,在床上蹦,在楼道里跑,护士的叱责声,回不了家的孩子的叫骂声,摔东西的声音,乱作一团。星期六晚上因剩下的孩子为数不多,是一周里最安静的一个晚上,是海潮的声音听得最清楚的夜晚。
星期天晚上的热闹跟星期五晚上的热闹有所不同,刚回来的吹大牛,去这儿玩儿啦,去那儿玩儿啦,没回去的嫉妒得大骂,有的甚至动手打起来。男生呢,总要带几本黄色杂志回来。黄色杂志在男生中间传阅,直到翻得破破烂烂。
长颈鹿和刺猬回到病室的时候,靠窗户的床已经把帘子拉上了,同病室的两个初一男生正在里边嘻嘻地笑。那两个男生一个外号叫浣熊,他的症状是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地洗手。另一个外号叫鸵鸟,症状是逃避现实,一有机会就钻到杂志或漫画里去,即便问他一个简单的问题,也会吓得藏到桌子底下去。现在,两人好像正在鸵鸟的床上翻看黄色杂志。
9点了,镶在天花板上的喇叭里传出准备熄灯的音乐。整个病房渐渐地安静下来,随着音乐的停止,护士关掉了各病室的总开关,只剩下楼道里的灯还亮着。
长颈鹿和刺猬和衣躺在床上,把帘子留下一道缝隙,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
鸵鸟和浣熊还在窃笑,长颈鹿压低声音吼道:&ldo;别吵了!&rdo;
两人立刻安静下来,他们分别被长颈鹿和刺猬制服过。浣熊拉开帘子从鸵鸟的床上下来,若无其事地往外走,大概又是去洗手吧。
&ldo;别把你手上的皮洗掉了!&rdo;刺猬挖苦道。
10点了,差不多所有的患儿都睡着了,只有长颈鹿和刺猬还醒着,他们对优希还是放心不下,从帘子缝隙里探出头来,听着楼下的动静。
熄灯以后,没有听见过有谁回来。病房的大门点就上锁,再有人来就得按门铃。门铃声、打招呼声,像他们这么竖着耳朵听,不可能听不见。
病室墙上的挂钟时针很快就要指向11点了,两人几乎同时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大门的门铃响了。两人悄悄起身下床,从病室里探出头去,伸长了脖子听着楼下的声音。
楼下的女护士在楼梯处朝二楼值班室的男护士叫着:&ldo;我腾不出手来,你给开一下大门!&rdo;
二楼值夜班的男护士赶紧下楼去了。长颈鹿和刺猬踢手踢脚地走出病室,经过值班室时,看见另一个男护士正在背朝里聚精会神地看书。两人从值班室前边穿过,走到楼梯处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上,正听见一个男人在说:&ldo;这么晚了,真对不起!这孩子的弟弟发高烧……从家里出来晚了。&rdo;
&ldo;没关系!是久坂优希吧?&rdo;是男护士的声音。
&ldo;是,是的。我,我得赶11点45分的末班船,不然今天就回不了家了。尽给你们添麻烦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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