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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第1页）

这天忽然看见顶楼多亮了一个窗户，陡然一阵激动。他知道洪鑫垚的宿舍号，但从没上去过。定下心神仔细数了数，应该没错。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离开。来的并不见得一定就是本人，即使是本人……方思慎掏出手机看看。新买的中低档实用款，号却还是他给的那个。既然他没有联系自己，那就说明不是合适的时候。

方思慎知道自己的短处，凡属现实事务，除非涉及原则立场，一向非常尊重身边人的意见。尽管心里很不平静，还是什么也没做，直接回宿舍。坐在电脑前敲了几个字，猛地站起来，换上运动鞋去跑步。

出来早了，校园里热闹得很。下晚自习的，吃夜宵的，约会的，来来往往。走到操场，人才少起来。不知是因为太久没锻炼，还是因为近来太累，跑了几圈，就觉得脚步沉重。放慢速度，仿佛故意拖延，又仿佛有所期待，在操场上不停兜圈子。直到浑身湿透，腿都抬不动，才靠在双杠上歇息。

一步一步往回走，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忽然想起来了，今天居然没听到&ldo;夜叉王&rdo;的喝骂声。初秋的晚上还不算冷，回头望望，风从树林中吹过来，拂过汗津津的额头脖颈，凉慡舒适。然而枝叶深处墨一般浓重的夜色，却如同深不可测的黑洞，令人发怵。

过了一天，见到课题组大三的学生，方思慎忍不住问：&ldo;洪歆尧回学校了吗？&rdo;

&ldo;回来了吧，前天&lso;邪贱&rso;课点名好像是他自己应的，不过就露了个脸，转头就不见了。&rdo;

和谐社会构建理论，被学生们简称邪贱（谐建），方思慎是知道的。

&ldo;方老师找二炮做什么？他手里有课题资料吗？&rdo;洪鑫垚在的时候跟这帮人打得火热，其实不过是些酒肉交情。没了往来，关系自然就淡了。洪家出事的流言传过一阵，但洪大少既已回归，还是从前那副嚣张德行，便也没人真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思慎摇摇头，他手里有个现成的理由：&ldo;我要通知他来补考。&rdo;

国学院的补考安排在九月底，方思慎已经接到教务处通知，准备上交试卷，填写名单。

&ldo;那您不如给他打个电话。就他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哪儿找人去？&rdo;

&ldo;好，谢谢你。&rdo;

说是这么说，电话却拖着没打。

过了两天，到教务处填表，领取补考安排。按照惯例，补考名单由教务处统一整理，通知到人。但实际上，谁该考谁不该考，上学期期末就已经明了，师生心里都有数，有些老师还特别喜欢单独通知学生。方思慎的做法，是期末成绩出来后给学生发封邮件，提醒假期复习。

有鉴于此，教务处难免懈怠，把这项工作省了。当方思慎问起，那动辄师太便不乐意了：&ldo;自己考试不及格都不放在心上，念的哪门子书？这么多人，每一科都挨个打电话，我们这还干不干正事了？都改接线员得了……&rdo;来者不过一个博士后，连起码的职称都没有，教训起来十分酣畅。

数落半天，见方思慎默然受着，大概有点良心发现，态度软下来：&ldo;外间就有电话，你要用就去用。严师出高徒，学生都是你这种好好先生惯坏的……&rdo;

方思慎听见她的话，心里就跟开了扇窗似的，陡然变得亮堂。高高兴兴道过谢，捏着补考名单来到外间，拨打第一个学生电话时，竟连着错了两次。

洪鑫垚留在最后一个，熟悉的号码拨出去，盲音一声跟着一声，那头终于接起：&ldo;喂，哪位？&rdo;

因为太过紧张，嗓子好像被扎住了似的，方思慎第一个字居然没能吐出来。

那边声音大了些：&ldo;喂？请问是哪一位？&rdo;极其正经礼貌，带着隐约的试探。

这样的洪鑫垚令他感到陌生，不由得顿了一下，才开口道：&ldo;这里是京师大学国学院教务处，请问，&rdo;停一停，&ldo;请问，是洪歆尧同学吗？&rdo;

那边没说话。呼吸在话筒中渐渐同步，听见他说：&ldo;我是。请问有什么事？&rdo;

&ldo;9月30号下午两点在&lso;学而楼&rso;201举行音韵训诂补考，请你按时参加。&rdo;

&ldo;好。&rdo;过了片刻，才问，&ldo;要带什么吗？&rdo;

&ldo;请带上学生证和相关文具。&rdo;

&ldo;好，谢谢。&rdo;

方思慎吐出一口气，正要放下电话，就听那边急急追问一句：&ldo;不知道监考老师是哪位？&rdo;

&ldo;补考人数低于二十，由本科目任课教师监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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