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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一看到韩棠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在美国很畅销的时尚杂志,这一期的封面女郎是一个亚洲面孔,他们两个都认识。
他拿起那本杂志,对自己的堂哥说:&ldo;看来,你已经知道了。&rdo;
&ldo;那么大一个封面,怎么可能不知道?&rdo;
&ldo;她之前打电话问过我,她这一年的事业一帆风顺,是不是你安排的。&rdo;
韩棠问:&ldo;你怎么回答?&rdo;
恕一说:&ldo;我告诉她不是,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当然,还有一点运气。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答案,你真的没帮她?&rdo;
韩棠摇了摇头,&ldo;真的没帮。这次是她自己创造了一个奇迹,她本来就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学了那么多东西,一直都在努力,不贪图安逸,也从来不放弃自己。一个永远都在学习和进步的人,她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rdo;
恕一看着封面上的人,喟然一叹,&ldo;不过一年时间,我都不敢认了。你当年怎么都不愿意让她走,是不是因为你知道,如果她走了,外面天大地大,花花世界,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rdo;
韩棠拿起那本杂志,又轻轻放下,&ldo;我只知道,如果她不想回头,就算她在外面穷困潦倒,她都不会回来。如果她想回来,就算她拥有了整个世界,她还是会回到我身边。她是一个坚强的人,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改变自己的决定。&rdo;
恕一叹气,&ldo;上次你自导自演的那起绑架,我看她那么担心你,还以为她不会再走了。真的没想到,最后还是那样的结果。&rdo;
韩棠说:&ldo;这是两回事,她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但不是冷漠自私。我出事,我知道她会担心。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担心到那种程度。&rdo;
回想起一年前,她跟张宏亮摊牌的时候,韩棠就坐在电话旁边。
电话被切断之后,张宏亮看着坐在他旁边完好无缺、吃得饱睡得好的韩棠,指着电话问:&ldo;你这是什么女人?居然敢拿我儿子威胁我?&rdo;
韩棠无言以对,拍了拍老友的肩膀,&ldo;对不住,她不知道这是一个局,以为我真的被你绑了。&rdo;
&ldo;还好这是一个局,如果我真绑了你,再一个不小心把你杀了,我看她真会一辈子追杀我。你们韩家人还真是不好惹,连个女人都这么厉害。&rdo;
张宏亮见惯了这些,倒不是真的在意,只是问韩棠:&ldo;现在怎么办?你是回去,还是在我这儿再住几天?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家里那个等不了。&rdo;
韩棠有些踌躇,眼下的情况跟他最初预想的不一样。他设这个局,是想钓一些人出来。这么多年他连番举措,改变了里里外外局面,也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
时间不够,他想钓的人还没有全部浮出水面,有些人沉不住气了,有些老狐狸还在观望。
但是……
他看着电话,深深地叹气,最后还是妥协了。
临走之前,韩棠请张宏亮帮一个小忙,就是揍他一顿。如果他就这样回去,他担心家里的女人不会轻饶他。
对方看着他笑,说:&ldo;算了吧,除非我在你身上开两个窟窿,给你造成点永久性伤害,否则你早晚会露馅。回去好好解释,你总不能骗她一辈子。&rdo;
是的,没有人可以骗至亲至爱的人一辈子。韩棠不能,楚夏也不能,到了最后,所有的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恕一对韩棠说:&ldo;那是一个局,其实在你刚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她比你想的还要聪明,只是她不想说。你那次&lso;出事&rso;,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慌乱到镇定,从害怕到决绝,从希望到绝望。六年时间,你从来不让她接触这些,突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人能受得了。最后一次通话,我坐在旁边听她说那些,听得我头皮发麻。你死了,她就是你的未亡人,帮内帮外都要给她面子,她有钱有地位,又一门心思为你报仇,谁敢说她错?她什么不能做?我绝对相信,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了,她虽然不至于牵连无辜,但也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其实,她真的很在乎你。&rdo;
韩棠默然,片刻之后说:&ldo;我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害怕我死。或许,她只是把对文昭的感情转移到了我身上。我不认为这是坏事,只要那感情是给我的,我不在乎它是怎么来的。可是移情也好,别恋也好,前提是……文昭必须活着,好好活着。&rdo;
他看着杂志的封面,神色落寞,&ldo;这一年我一直在想,希望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没有希望会痛苦,可是有了希望,最后又得不到,是不是更痛苦?这一年,我不敢听,不敢想,不敢看,不敢说,好像做什么都没用。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又觉得活着没意义。&rdo;
恕一说:&ldo;我听说文昭已经离开了那间旧房子,住进了疗养院。她跟他一直有联系,他不肯见她,可是他们有通电话。现在文昭的状况很稳定,心情也好了很多,或许,你们不是没有希望。&rdo;
韩棠却说:&ldo;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努力尝试放下过去,她只是做不到。文昭人不在她身边,可是记忆还在,感情还在,那些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她是一个太重感情的人,除非我是神仙,能让文昭变回之前的样子,否则,我们之间永远都会隔着一些什么。不是不理解,不是不包容,也不是不担待,而是理智和感情在某个时刻会背道而驰。与其两个人守在一起痛苦,我宁愿让她在外面自由自在。她这一辈子,吃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有了几天舒心的日子,我怎么能再去破坏?&rdo;
听到这个说法,恕一多少有点悲伤。生活的本质就在这儿了,始终有希望,也始终无希望。就像此刻的韩棠,他明白,自己等的是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他连想一想都觉得痛苦和悲伤。可是他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还有希望。她还活着,与他活在不同的地方,却顶着同一片蓝天,这就是最大的希望。
一年前的楚夏是自己一个人走的,一年后的她已经登上了美国某本时尚杂志的封面,作为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模特,这虽然不算什么特别伟大的成就,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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