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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知心乱（第2页）

“扬采，你可还记得慕家当年......”顾嵘自己也哽了一下。

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顾漘立马接上：“我自然不会忘！”

他不想听兄长用如此直白的方式说出来，也不敢去回忆那夜的场景。

十三年前，原本无限风光的慕府，一夜之间只留下偌大的空宅，叶落无痕。高大威严的铁门上贴着一道道官印封条，还带着斑驳血迹。

全府上下八十七口人，全都在那一夜死于非命，唯有他们兄弟二人幸得贵人相助，逃出生天。

凛冽的冬风肆意地狂虐着无边的夜，寂静无人的街巷上只回荡着更夫敲锣喊着“关门关窗，防偷防盗”的声音，和狂啸的风声。

不知几时，慕府响起急切的拍门声“咚咚咚——咚咚咚——”。门童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声音略带喑哑，“谁啊？这么晚了还…...”

话还未说完，就见一个人影火急火燎直接往里冲去，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

骠骑大将军慕佑听到声响从内室走出，里衣外只套了件宽大风衣，显然是已经歇下，看到大理寺卿司徒显如此模样甚是不解，“司徒大人？”

司徒显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大事...不妙...陛下掌握了你...通敌叛国的...证据...命安王...带禁卫军来捉拿你...，快...快跑！”显然是还没从刚刚地狂奔中缓过气儿来，但好歹意思表达的清楚。

慕佑的夫人顾清璃在里屋也听到了司徒显的话，急忙走了出来，极尽温柔地看向自己丈夫，但见他眼神清明丝毫不惊慌似乎早有预感。

心下明了二三，于是朝司徒显直直跪下，“司徒大人今日报信之恩我等铭记在心无以为报，只是若大将军现在离去只会多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又抬头见慕佑极慢地对她点点头，继续道：“唯家中儿女年纪尚幼，妾实不忍其遭此横祸，还请司徒大人能带他们安全离开，大恩大德唯有来世再报。”

司徒显向来与慕佑交好，自是相信他的为人。而且此次皇帝暗中调查慕佑通敌叛国一案，有一部分事物交由大理寺处理，作为大理寺卿他自是知道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历来便是如此，于情于理这个忙他都会帮。

顾清璃在司徒显点头首肯后匆匆写了封信交给他，让他带着慕漘慕嵘俩兄弟从府中暗道逃离。

那时年仅六岁的慕漘尚且不能理解为何母亲要让他们匆忙逃跑，而慕嵘比他长三岁则显得痛心疾首，即使进了暗道也说什么都不肯走。

两人瞪大了眼睛，从石缝里死死地盯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整张脸都被眼泪浸湿，涕泗滂沱，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禁卫军毫不留情地给慕佑和顾清璃带上枷锁镣铐，随后安王冷冷地道：“带走！”

“其余人杀无赦，一个不留！”

禁卫军手起刀落，府中剩余八十三口人接连倒地，瞬间血流成河。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随着萧瑟的秋风飘出去好远，方圆两里外都能闻得到，久久不能散去。

可怜家中那些完全不知情无辜受牵连的仆人，连尸骨也不能得以安葬，只用席子一裹随意的扔去了乱葬岗。

所幸司徒显深夜给慕佑报信一事并无其他人知晓，将他们兄弟藏在自己府邸中数日，待风波稍平，按照顾清璃信中的指示护送他们出城，去江南药谷寻一位知天命年岁之人。

那个在民间，在江湖被称为神医的人将他们收做弟子，并抚育长大，自从二人为了隐藏身份，改随师父的姓氏——顾。

两人乔装藏匿在一个商队的货箱里成功出了城，但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刑部大牢中，正进行着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慕佑和顾清璃看着眼前最后一顿饭菜相视轻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十指紧扣，缓缓得闭上了眼。

顾漘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自是不会忘的。”复又轻叹一声，“我既已入朝廷，必定会尽全力查明当年之事的真相，若是连为父亲平冤昭雪都做不到，岂非不孝。”

顾嵘盯着顾漘看了一会儿，他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虽看他面上云淡风轻，找不出一丝裂痕，但其实是将所有放不下的事都藏在了心里。

自那年家门败落后，年仅六岁的顾漘性情彻底大变，再没见他真正开怀地笑过，也再没穿过除白色以外颜色的衣物，权当白衣作孝衣。更是觉得这个害死了父亲的朝堂险恶，充满尔虞我诈，令他厌恶。

“罢了，且待查明真相吧。”又一颗白子落下，顾嵘沉声道：“你输了。”

顾漘细看，他尚在棋盘上的黑子已是一盘散沙，兄长那颗白子把他最后一片也活泉堵死了，再无生机。

顾漘由衷道：“兄长棋艺更胜一筹，我自愧不如。”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顾嵘轻叹着摇头，“不是不如，而是你不争。”

顾漘不可置否地淡淡一笑，又听顾嵘道：“而且你的心乱了，可是有心事？”

心事？顾漘微微一怔。

方才兄长提及卫瑾时，好似有一道模糊的月白色身影轩然于眼前，但兄长说他心乱了。

他的心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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