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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黄泉没见过这么难看的笑容，也没听过这么莫名其妙的比喻，可又该死的符合实际。

&ldo;你们可以随意格式化硬盘里的内容，然后存入想要的东西，等到修改时还可以删除，重新来过。&rdo;

黄泉噎住，半天答不上话。

&ldo;你真没见过他？&rdo;文睿似乎一点也不关心祖少游，只想知道更多关于祖天戈的消息。

&ldo;没有。&rdo;黄泉咽了口唾沫，&ldo;不过我的导师在专家组里。&rdo;

&ldo;他本来就有心理障碍。&rdo;文睿说：&ldo;也很聪明，普通的催眠手法没有用。&rdo;

&ldo;是的。听说催眠过程很艰难，而且每一阶段后，他都会向我们致歉，说他不是故意的。&rdo;

文睿的心很疼，从没如此疼过。

&ldo;导师说，那个人本身的意志极为坚强，他固执地守护着什么东西，无论专家组做出多大努力，总是功败垂成。&rdo;黄泉流露出钦佩的神情。

&ldo;……什么？&rdo;这声音连文睿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异常虚弱飘渺。

&ldo;每个人都有最重要的记忆和最不愿忘记的某个人。&rdo;黄泉若有所思地看着文睿，&ldo;它们构成整个记忆的中心，是最难以攻破的地方。虽然祖天戈愿意配合，但他的潜意识十分抵制，因为我们将要剥夺他最珍贵的东西。&rdo;黄泉一连用了许多个&ldo;最&rdo;字。

祖天戈最重要的记忆，或是最不愿忘记的某个人是谁？文睿本能地想到叶粟，也就是祖天戈的母亲。

&ldo;不是他的母亲，这是最奇怪的地方。&rdo;黄泉摸着下巴，&ldo;他被允许留下信件，然后在适当的时候交给家人，当然，这些信件必须接受检查。而他给母亲的信中说，他相信父亲会让母亲幸福，所以他并不担心，也请他的母亲不要担心他。&rdo;

不是母亲？

&ldo;祖天戈是个很好的研究案例，导师对他印象极深，为了替他做维护，我曾同导师详谈过。他总共留下四封信，分别是他的爷爷，父亲和母亲，而你是唯一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四封信里，三封用信纸写好装在信封里，另一封只有几句话，而且是写在书籍的扉页上。&rdo;黄泉对文睿点点头，&ldo;没错，就是你手上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日期是后来请笔记专家加上去的。除了你，他在每一封信里都提及了&ldo;幸福&rdo;，&ldo;幸福&rdo;这个词的平均出现率为七次。在意识即将消失的最后关头，我们也可以认为是意识的死亡前夕，他最牵挂的人一定是构成核心记忆的人，而核心记忆的中心又是什么？既然他认为他的家人都会幸福，那他还有什么放不下，因此导师猜测真正的核心记忆应该是他认为不够、不能得到幸福的那个人。&rdo;

……谁？谁不够幸福，让他面对如此强大的外力也要拼命守护？

黄泉转过头，微微

叹了口气，&ldo;第一次见到你和祖少游时，后者对你的亲近，我一点也不惊讶。你知道吗？因为日期紧迫，专家组找不出有效方案，最后居然由祖天戈自己完成了催眠。&rdo;

一束晨光穿透窗帘，照亮空气中飞舞的浮尘，悄然落到文睿惊愕莫名的脸上。

&ldo;他亲自封闭了核心记忆。后来导师问他，你还记得他吗？祖天戈问，是谁？导师回答，你的战友。他却说我不记得，他是不是对我很重要？&rdo;明知不该将这些话告诉文睿，可黄泉还是忍不住，&ldo;现在的祖少游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祖少游，可后来我们发现这样更好。真正的祖少游思想偏执、极端，为人残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rdo;黄泉长吁一口气，&ldo;在人心面前，所有催眠手法都会甘拜下风。祖天戈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它藏匿在大脑深处，一直影响着现在这个意识，所以他才会不自觉被你吸引。&rdo;

就像日食，虽然太阳的光辉暂时被月亮的影子遮住，但那圈耀眼的金光依然存在，我们所看到的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它的光芒不断向外扩散，温暖着它想眷顾的那个人。

几乎是立刻，黄泉愣愣地盯着文睿，张了张嘴，&ldo;你哭了？&rdo;

&ldo;我哭了？&rdo;文睿用手背抹过脸颊，那些温湿的触感是什么？他看不到，黄泉却能看到，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仿佛褪色的珍珠，一滴一滴，摔得粉碎。

&ldo;你……&rdo;黄泉抬起手，随即迅速缩了回去。

多少年没哭过了，应该已经很久很久，久到自己根本想不起。文睿泪犹未干，睫毛被泪水浸湿，在温暖的太阳面前依然手心透凉。这样的他，即使在黄泉面前也不觉得丢脸，只剩无穷无尽的酸涩和悲伤，仿佛有人用钝刀切割他的心脏。

&ldo;后来的事情很顺利，祖天戈消失了，唯一的问题是谁也不知道如何解开最后的暗示。&rdo;

文睿神情萧索，他听懂了，完全听懂了，就在黄泉指出祖天戈本人才是最开始，也可以说是最后的催眠者时。催眠中的暗示可以由催眠者解开，而祖天戈封存了关于文睿的记忆，催眠者是完整的祖天戈，就算别人替他解开所有暗示，祖天戈却不是完整的祖天戈，他怎么能替自己解开最后的暗示，想起他曾经拼命守护的记忆？

这根本是一个死局。

最坏的结果，祖天戈会忘记他，忘记一个叫做文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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