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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似乎火很大,花荣听了会,就知道他火大的来由了。原来,他回来后,准备吃饭,发现女人忘了给他买酒,他就朝女人大发脾气。男子越来越凶,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根本就不像癌症病人。
女人哭着哀求:&ldo;虎子他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现在就去买,行不?&rdo;
虎子爹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墙边,使劲地将她的头往墙上撞。
女人哭嚎着:&ldo;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跟着你这个王八蛋,我吃尽了苦头‐‐&rdo;
虎子喊叫道:&ldo;爹,爹,别打妈妈了,爹‐‐&rdo;
他朝父母亲爬了过去。
爬到父亲跟前,他抱住了父亲的脚,哀求道:&ldo;爹,放开妈妈,放开妈妈‐‐&rdo;
虎子爹依然把老婆的头往墙上撞。
虎子突然张口朝父亲的小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虎子爹惨叫一声,一脚踢开了虎子,抓住老婆的手终于松开了。虎子爹的目标转移到虎子身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吼叫道:&ldo;小王八蛋,竟敢咬老子,看我不踢死你。&rdo;说着,他飞起一脚,朝趴在地上的虎子踢去。
女人扑上来,抱住了他,喊叫道:&ldo;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把孩子害成这样,还要踢他,你是畜生,畜生‐‐&rdo;
花荣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那个杀猪佬……花荣浑身发抖,急促地喘息。他还想起了下午在洗脚店做的梦,虎子爹就是那只吃人的兔子,他该死,该死!
他实在按捺不住了,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朝虎子爹怒吼道:&ldo;你他妈的给我住手!&rdo;
虎子爹惊愕地望着他,怔在那里。
虎子妈也松开了抱住丈夫的手,愣愣地看着他。
虎子还在哭,边哭边说:&ldo;叔叔,救救我妈‐‐&rdo;
花荣突然把虎子爹扑倒在地,抡起拳头,朝虎子爹头上猛击。
虎子爹哀嚎着,无力还手。
虎子妈朝花荣跪下,说:&ldo;好人,你放了他吧,他要真死了,我们娘俩该怎么办。&rdo;
花荣仿佛看见自己的母亲在求饶,在母亲面前,他从来都是个乖孩子。他停住了手,从虎子爹的身体上翻下来,坐在脏乎乎的席子上,喘着粗气。虎子妈过去,用毛巾擦着虎子爹头脸上的汗水。虎子爹推开了她,坐起来,血红的眼睛里冒着仇恨之火。
虎子妈不理他了,坐在虎子的身边,把虎子搂在怀里,说:&ldo;虎子,痛吗?&rdo;
虎子说:&ldo;妈妈,我不痛,你痛吗?&rdo;
虎子妈说:&ldo;妈妈也不痛,妈妈习惯了,早就不知道痛了。&rdo;
花荣颤抖着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烟。
他点燃了香烟,狠狠地吸了口,然后吐出浓浓的烟雾。
花荣说:&ldo;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搞成这样?&rdo;
虎子妈的泪水又涌出了眼眶。
花荣说:&ldo;别苦,好好说,看我能不能帮助你们。&rdo;
虎子妈开始了哭诉。
虎子妈的哭诉,让花荣颤抖,仿佛自己和母亲在经受非人的折磨。
他知道了残酷的真相:虎子爹在虎子没有出生时,就外出打工,虽然辛苦,一年也有些积蓄,比在家里种田强。虎子降生后,虎子爹高兴,在外面省吃俭用,每个月都有钱寄回家。虎子的姥姥常说,虎子妈跟虎子爹是跟对人了。就在虎子五岁那年的夏天,虎子爹突然不寄钱回家了。一连三个月,虎子爹不但不寄钱,连电话也不往家里打一个。虎子妈急了,不寄钱不要紧,是不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虎子妈就带着虎子来到了他打工的那个城市。通过同样在这个城市打工的老乡,虎子妈找到了他。他住在郊区的一栋烂尾楼里。老乡叫他是,他还冲出烂尾楼,没命地跑。发现是老乡带着妻儿,才停住脚步,回过头,呵斥妻子:&ldo;你来做什么?&rdo;老乡见状,对虎子妈说:&ldo;我帮你找到他了,没我的事情了,我先走了。&rdo;老乡走后,虎子妈看着蓬头垢面的他,说:&ldo;你跑什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rdo;虎子爹也不说什么原因,而是责备她带儿子来找他。那天晚上,她带着虎子住在四面透风的烂尾楼。虎子睡着后,她对丈夫说:&ldo;你到底怎么了?也不去做工,也不回家,躲在这个破地方干什么?&rdo;虎子爹沉默不语。她说:&ldo;不管怎么样,明天和我们一起回家吧,家里有田有地,饿不死我们的。&rdo;良久,虎子爹才说:&ldo;我不回去,不回去!&rdo;她说:&ldo;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rdo;虎子爹说:&ldo;我欠了一屁股赌债,没脸回去呀,回去了又怎么样,他们还是可以找到我的。&rdo;原来他被一个同乡拉下了水,赌上了瘾,非但不给家里寄钱,还欠下了繁重的赌债。虎子妈哭了:&ldo;这可如何是好哇‐‐&rdo;他又沉默了。天一亮,他对妻子说:&ldo;我们逃吧。&rdo;虎子妈说:&ldo;逃哪里?&rdo;他说:&ldo;随便,只要逃出这个城市就可以,到哪里都成。&rdo;虎子妈无奈,只好同意。于是,他带着妻儿,来到了这个城市。刚到这个城市时,他发誓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在一个菜市场里找了个工作,帮人家搬运蔬菜,虽然钱不多,也够他们吃喝。可是不久,他又故态复萌,每天晚上和菜市场的一帮下三滥去赌博,辛苦赚来的钱不够输的。那时,刚好虎子妈得了病,卧床不起,虎子饿得直叫唤。他也心痛老婆,没钱带她去看病,着急。有一天,他把儿子带出去了,很晚才回来。他高兴地对妻子说:&ldo;有钱了,有钱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病。&rdo;她说:&ldo;你哪里来的钱?&rdo;虎子这时哭起来,喊着:&ldo;妈妈,我痛,我痛‐‐&rdo;虎子妈强忍着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儿子的双脚断了,缠着破布。虎子妈明白了,他是把儿子的腿弄断,骗取人们的同情要钱哪!她疯了般朝丈夫扑过去,撕心裂肺地喊叫道:&ldo;畜生,畜生‐‐&rdo;虎子爹把她甩到床上,恶狠狠地说:&ldo;臭婆娘,老子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rdo;……从那以后,虎子爹就经常把儿子的腿弄断,带着他出去要钱,久而久之,孩子的腿就真的残了,连路也不会走了。他们搬到了这栋空楼上,住在这里。每天晚上回来,虎子爹就要喝酒,没有酒喝就打骂妻子。
虎子妈哽咽地说:&ldo;大哥,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后悔,后悔嫁给了这个畜生,后悔带孩子出来找他,现在,我们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可怜的虎子,他的一生就这样给这个畜生毁了。&rdo;
她不停地流泪。
虎子说:&ldo;妈,别哭。等我们赚了很多钱,就回家,回姥姥家。&rdo;
她抱紧虎子,说:&ldo;嗯,嗯。&rdo;
她心里清楚,那些钱不够虎子爹喝酒的,猴年马月才能赚够钱回家。
第十五章卑微者的血红眼睛(3)
虎子爹装死,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还装着打起了呼噜。他是希望花荣这个不速之客早点滚蛋,然后接着收拾虎子妈。虎子妈把一切都告诉给了这个陌生人,让他丢了大脸。此时,在花荣眼中,他就是一只兔子,一只等待剥皮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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