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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鬼市又叫晓市、天光墟，凌晨开摊儿，天亮就散，买卖双方藏头露尾，摊儿上的东西也真假难辨，来自全国各地的&ldo;古玩虫&rdo;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半遮半掩、半合法半非法地交易一些古玩文物、旧货赃品。

在这里，你可以花仨瓜俩枣淘到稀世珍宝，也可以花成千上万买一件劣质垃圾，总之，是个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的邪地。

王三笑手里把玩一只小手电筒，沿着地摊慢慢走来，他从十六岁开始跟着王八贤走南闯北，手里流过几千万的国宝，很是看不上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古玩古玩，不古不玩，地摊上这些鸡零狗碎的只能算是旧货，没有一个能激起他&ldo;玩&rdo;的兴趣。

&ldo;你还想诓我，别看我年纪不大，我可是在古董堆里长大的，&rdo;旁边传来一个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声音，&ldo;还宋版《冬心先生集》呢，冬心先生是扬州八怪中的金农金冬心，清朝人，还宋版，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忒不厚道了！&rdo;

王三笑抬眼望过去，不由得惊艳了一下，这小孩儿长得忒漂亮了，应该是有东欧血统，小小年纪五官立体高眉深目，长大了不知得祸害多少好姑娘呢。

想到这里，他饶有兴趣地看过去，只见这少年手底翻着一本《冬心先生集》，品相极好，少年对地摊老板道：&ldo;这么一本拙劣的伪作你也敢要价五千？我看五百都不到！&rdo;

老板怒斥：&ldo;你这后生懂不懂规矩？别在这儿找茬，你不识货自有识货的人！&rdo;他半夜三更冒着零下十多度的寒风跑来摆地摊，没挣到钱就算了，还被这个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一通胡搅蛮缠，气得肚子都快炸了，转头看向蹲在旁边的王三笑，嘿的一声笑起来，&ldo;您来给评评理。&rdo;

王三笑只想当一个冷漠无情的看客，一点都不想给别人评理，闻言，挤出一脸愁眉苦脸的倒霉相：&ldo;我就是一门外汉，对这个古书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rdo;

老板勃然大怒：&ldo;王三少你装什么大头蒜？？？&rdo;

&ldo;哎……&rdo;王三笑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认识自己。

老板出离愤怒了，扯着沙哑的老烟嗓嚷嚷：&ldo;都在古玩行里讨饭吃，你问问整个潘家园儿，有几个不认识你们父子俩的？&rdo;

&ldo;低调，低调，&rdo;王三笑挂着一脸荣辱不惊的假笑，摆摆手，&ldo;你们交易你们的，我看我的，互不干扰哈。&rdo;

老板虽然郁卒，却也不能勉强他，俗话说看破不说破，王三笑不掺和是对的，古玩行里老规矩，买卖双方交易的时候旁人是不能插嘴的。

少年得意洋洋地说：&ldo;老板，你搬出谁来都没用，这就是本后世的仿品，难得它有福气，能入我的眼，五千太贵，五十吧。&rdo;

&ldo;滚！！！&rdo;老板一嗓子吼得肠子都快出来了。

&ldo;不行就不行，嚷嚷什么呀，五百！&rdo;少年数出五张大票，潇洒地甩在地摊上。

老板一把抓过钞票，冷声：&ldo;再拿五百！&rdo;

&ldo;嘿，你这叫敲诈，知道吗？&rdo;少年嘴上说着不愿意，扯了半天皮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又数出五张钞票，愤愤地说，&ldo;要不是我太喜欢冬心先生，才不会老老实实地被你宰呢！&rdo;

老板简直想抬脚踹他：&ldo;求求你以后别再喜欢了，我真替冬心先生寒碜！&rdo;说完，转头看向王三笑，&ldo;看看现在的小孩，真叫一个牛逼。&rdo;

王三笑含糊地应了一声：&ldo;唔……是牛逼。&rdo;

老板突然警笛大鸣：&ldo;是我的书卖亏了？&rdo;

&ldo;没有！&rdo;王三笑斩钉截铁地说，递一根烟给老板，笑道，&ldo;这书是哪个废纸收购站里搜罗出来的，你心里也有数，卖一千块钱亏吗？那小孩……&rdo;他眯起眼睛看向少年的背影，&ldo;那小孩喜欢冬心先生，花一千块钱买个心头好，亏吗？老哥，这叫双赢，偷着乐吧。&rdo;说完，他从容地站起身来，和老板道别离开。

刚走没几步，他一直低头看路边摊上的东西，不小心和一个身体迎面撞上，转过头来，嘿地一声笑了，又是那个混血少年。

&ldo;是你！&rdo;少年惊喜地看着他，他漂亮的眼睛中似有满天星辰，&ldo;那个老板管你叫三少，是南京的那个王三笑吗？八贤王，古玩行第一掮客！&rdo;

&ldo;唔，王八贤正是家父。&rdo;

&ldo;嘿嘿，笑哥，&rdo;少年亲热地叫着，指指自己的鼻子，&ldo;我叫穆习习，听说你眼力特别厉害，我可倾慕你了。&rdo;

&ldo;一般一般，都是大家给面子，&rdo;王三笑谦虚地摆摆手，心想什么叫特别厉害？三少爷的眼力是贼拉厉害好吗！

天色渐亮，鬼市正在渐渐散去，穆习习拉着王三笑直奔街头的早点铺，坐定，从包里掏出那本《冬心先生集》，献宝一般送到他面前：&ldo;笑哥你说说，我这书是不是捡漏了？&rdo;

王三笑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ldo;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捡漏了？&rdo;

&ldo;这书不一般啊，&rdo;穆习习道，&ldo;这是个清刻本子，用的却是宋纸！&rdo;

&ldo;你刚才不说是伪作吗？&rdo;

穆习习一脸高深莫测地说：&ldo;不会有这么弱智的伪作的，必然是有什么我没搞懂的道理在里面。&rdo;

王三笑看他小小年纪一脸油滑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翻着书页解释道：&ldo;这本书的好处有三点，第一，作者金农，扬州八怪之首，第二，西泠八家之一的丁敬手书，第三，清书宋纸，太奢侈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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