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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这么多年，光阴簌簌而过，她从女孩长大成人，外婆白发苍苍，而眼前的这个人黑发浓眉，竟没多少改变。

沈宁夏怔在原地，一时间心绪复杂。起初她一度以为是幻觉，然而片刻后，他并没有在眼前消失。她抬步朝他走去，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近得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人眼里的惊喜和激动。他颤声唤她：&ldo;宁夏……&rdo;

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前尘往事如头顶那火辣辣的阳光，照得人满头满脸。

沈宁夏徐徐抬眼，冷漠得仿佛在瞧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ldo;请你离开。我不想让外婆看到你。&rdo;

他讪讪地说：&ldo;宁夏，我马上就走。今天你大学毕业，我只是想送你一束花而已。&rdo;平日里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此刻的姿态却低到了极点，近乎哀求。沈宁夏直直地盯着他，而后伸出了手，直截了当地说：&ldo;给我吧。&rdo;

他大约没想过她会接受他的花，整个人明显又惊又喜。他讨好地笑着，双手捧着递给了她：&ldo;宁夏，爸爸恭喜你毕业……&rdo;沈宁夏倏然抬眸，讥笑地截断了他的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ldo;好了，花我已经收了，你可以走了。&rdo;

那个人脸色一白：&ldo;宁夏？&rdo;沈宁夏眉头抽了抽，她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ldo;方先生，请你别逼我。花我已经收下了。请你发发善心，马上离开，不要破坏我人生中难得开心的一天。&rdo;远处绿荫下有几个同学和他们家长，不想惹人侧目的她已经尽量把嗓音压低了。

&ldo;方先生……&rdo;方黎明的血色似被她这个轻飘飘的称呼在一瞬间抽干了。

方黎明眼睁睁地看着沈宁夏转身离开，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啪地随手一掷，将一大捧他亲自挑选包扎的花儿扔进了垃圾桶。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包包里取出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手，连指甲fèng也没错过，然后将湿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这般的厌恶，仿佛那束花上带了致命的鹤顶红，沾染不得。

沈宁夏来到了荫凉的浓荫底下，取了纸巾替外婆擦额头上的细汗，再开口时嗓音已温柔如常：&ldo;外婆，我们去吃饭饭喽。&rdo;她推着轮椅，缓缓往前走，&ldo;外婆，我们食堂的杂鱼汤煮得很棒哦。你一定会喜欢的……&rdo;她的话音随着步伐的远去也越来越轻了。

盛夏的阳光，又毒又辣，仿佛是无数尖锐的绣花针，大把大把地往下撒。方黎明一直站在亮得刺眼的太阳光底下，眼睁睁地瞧着沈宁夏推着轮椅的身影慢慢远去。

教学楼是用红砖砌成的，是百年前英国人建造的，如今红砖外已经爬满了深绿浓翠的藤蔓，赏心悦目至极。这里亦是七岛大学最美的景色之一。

方黎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了红砖墙的拐角处。藤蔓静极了，连叶片也没有动一下。亦如沈宁夏，自始至终，再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毕业后，沈宁夏一直忙于找工作，晚上又要摆地摊赚生活费，还要兼顾淘宝店铺的生意，与苏嘉妮的联系自然不可能像学校里那么频繁。这天下午，沈宁夏主动打电话给她，苏嘉妮倒有些受惊吓了：&ldo;你这个大忙人居然想起了我这个人的存在。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啊？&rdo;

沈宁夏在电话那头嘿嘿嘿嘿地笑，显然心情极佳：&ldo;苏嘉妮，晚上来我家，我烧菜给你吃。&rdo;

苏嘉妮刚午睡醒来，室内空调呼呼地送来凉风，她懒洋洋地窝在清凉的薄毯里头，翻个身都嫌麻烦：&ldo;还烧菜做饭给我吃？居然有这种好事！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快点从实招来，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rdo;说到这里，苏嘉妮忽然福至心灵了起来，发出一声惊呼，&ldo;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找到工作了？&rdo;

沈宁夏在电话那头含笑打趣，明显心情极佳：&ldo;哎哟，这是谁家的妞儿呢？你爸妈把你生得这么漂亮又聪明。居然一答就答对了。&rdo;苏嘉妮嘁了一声：&ldo;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苏嘉妮可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rdo;

沈宁夏仰天大笑：&ldo;是、是、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苏大小姐。我现在去买菜，晚上给你蒸你最喜欢的蒜蓉虾，还有我拿手的酸辣鱼片、葱蟹年糕、凉拌黄瓜、山药炖鸽子，好不好？&rdo;苏嘉妮一听就流口水了，点头如捣蒜：&ldo;好好好，要要要。宁夏是个好人，大好人！&rdo;她一说完，又赶忙补了一句，&ldo;那我马上过去陪外婆。&rdo;

沈宁夏&ldo;嗯&rdo;了一声：&ldo;我做了一锅绿豆汤，搁在冰箱里。&rdo;苏嘉妮笑：&ldo;放心，在吃这方面，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rdo;

半个小时后，苏嘉妮提了一大袋水果高高兴兴地便来了，嘴甜地道：&ldo;孙婆婆，也不知道你跟外婆喜欢吃什么水果，我就乱买了一些。&rdo;孙婆婆素来喜欢这个单纯甜美的孩子，也不跟她客套：&ldo;那我去洗洗，切一盘出来。&rdo;

外婆坐在沙发上，正乖乖地做着手指操‐‐握紧放松，握紧放松。苏嘉妮凑到她耳边唤了一声：&ldo;外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rdo;

听到有人唤，外婆缓而慢地抬头。苏嘉妮取出了陀螺，表演给她看：&ldo;看，好玩不？&rdo;外婆开心地笑了：&ldo;好玩，我要玩。&rdo;苏嘉妮递给了她，看着她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玩了起来。

孙婆婆洗了水果出来，招呼她：&ldo;嘉妮，来吃水果吧。&rdo;苏嘉妮：&ldo;孙婆婆你吃。&rdo;她见孙婆婆眯着眼睛瞧墙上的时钟，便会意了，道：&ldo;孙婆婆，你有事就回去吧。有我看着外婆呢，你放心。&rdo;孙婆婆跟她也熟，便也没客套，叮嘱了两句便回了对门自己的家。

外婆玩了半晌，也觉得乏了，把陀螺一扔：&ldo;不玩了。我要去睡觉。&rdo;苏嘉妮也习惯了，就挨着她在躺椅上坐下，轻柔地给她揉捏脖子：&ldo;外婆，我给你捏捏背，好不好？&rdo;

今天的外婆极乖巧，合眼睡着，过了片刻，突然睁开眼，说：&ldo;谢谢你，嘉妮。&rdo;苏嘉妮一呆，她激动万分地捉住了外婆的手：&ldo;是，外婆，我是嘉妮。外婆，你认出我了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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