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笪影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平静道:&ldo;你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一旦你离开,这沉风谷将于你再无瓜葛,从前你受的苦也将烟消云散,哪怕你出了谷,也只能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就算这样,你也愿意吗?&rdo;
隔了好久,花叙才轻轻吐出一句:&ldo;我愿意的……&rdo;
他以为师傅会阻止他,结果笪影楼只看了他一会,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拍着他的背,笑声爽朗:&ldo;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小公子,你想通啦!&rdo;
花叙有些无措:&ldo;师傅……&rdo;
&ldo;唉……你容师傅先叹口气,提前适应适应,你这一走,怕是整个谷里都没有人陪我喝酒了……&rdo;笪影楼又拍了拍他的背,往嘴里灌了口酒。
&ldo;师傅早知,早知我会走么?&rdo;花叙没动,看着他仰头喝酒的背影。
&ldo;你猜呢?&rdo;笪影楼扭头笑,十分狡黠。
至此花叙才露出一个笑容,深吸一口气,拱手道:&ldo;多谢师傅成全……多亏师傅让我瞬间解惑,原来除了生死,其他当真是去留由心,亏我还束缚自己这么多年。&rdo;
笪影楼睨着他一笑:&ldo;想开啦?想开了就陪老头子多喝几杯,这山头,总得有个明白人看着才行,我可不想待你哪天回来时,这沉风谷成了土匪大王们的寨子。&rdo;说完他便甩着空酒壶朝屋中走去。
花叙紧盯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复杂,自这一刻起,他只觉得肩上重担徒然一松,巨石没有消失,而是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肩上。
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想问问的,可看着师傅的背影,他又问不出来了,一瞬间,花叙无师自通的理解了茶楼里那个老人家的心理‐‐放颜远书离开,老人家是愿意的,甚至是欣喜的。
会不会师傅也在一直等着这一刻?
外头风雪依旧,只是弥漫着酒香,被风一卷,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两人都已进屋。
&ldo;我是这么打算的,倘若你真的离开,那这位置也由不得二公子来坐。&rdo;笪影楼胳膊压在桌上呷了一口酒,难得含蓄。
花叙持杯的手却微微一顿,道:&ldo;我以为比起大哥狼子野心,二哥已算温和。&rdo;
&ldo;所以说小公子还是年纪小啊,你只看到他心性不定,看似温和,可若他心中无意,旁人又如何撼动的了?自己想要的不直抒胸臆,偏偏要借旁人的口说出,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小公子,往后你可要小心呐……&rdo;说完他点了点花叙心口,又道,&ldo;人心深不见底,皆由欲望指使,倘若一人心中坦然,言行如一,这样的人,才是可交之人,可世人又惯于隐藏,也有一言一行皆言不由衷之人……所以我要说的是,这些都与你无关,我只望你做你自己,一生无愧。&rdo;
&ldo;做我自己,一生无愧……&rdo;花叙将这最后一句放在心上念了一句。
见他沉思,笪影楼又咧嘴笑道:&ldo;是不是觉得我这师傅不靠谱,从前教你阴谋阳谋的是我,现在教你光明磊落的也是我,觉得我也是心口不一、不居心叵测之人?嗯?&rdo;说完他还将花叙的酒杯拿走,逼他直视他,贼笑的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花叙无奈,按着酒杯,道:&ldo;师傅何必如此自贬,我又不是愚笨之人,自是知晓师傅……&rdo;
他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ldo;唉……你这样懂事,为师反倒真有几分不舍了……&rdo;
直到此时花叙才从眼前人的话语中窥见几分隐藏着的真情,他几乎无话可接。
自此笪影楼才颇为不自在道:&ldo;唉你别这么看我,搞的像情人分别似的,为师只想告诉你,往后你所处之地就没有那么多阴谋险境,你可以随心所欲成为你自己,这个世上只有真心才能换得真心……&rdo;
花叙朝他举杯:&ldo;多谢师傅教诲。&rdo;
&ldo;所以你打算将这面具戴到何时?&rdo;
他这么一说花叙才摸了摸脸,自嘲道:&ldo;面具戴的太久就习惯了,不知不觉还真以为自己长这样……&rdo;
笪影楼惊奇道:&ldo;你觉得你丑?&rdo;
&ldo;……大概是太像我爹了。&rdo;
&ldo;傻小子呦你怎么不从你脸上找找你娘呢?只要有一点好,那也足矣抵掉所有的不足……&rdo;
花叙释然一笑,道:&ldo;是啊,是我往日狭隘了。&rdo;
&ldo;嗯,是的么……来来喝酒喝酒,今日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rdo;
无端冬日,风雪总有尽时,等到花叙宿醉睁眼,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换了地方,屋内布置简陋,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只南面一扇窗上有些雕花,可还是破了的。四周皆静,无一点人声,只隐隐闻到一股柴火气,他头痛难当,揉着头起床,才在床头木柱子上发现一封钉在上头的信。
&ldo;临别当即,忽觉寡言,提笔三斤重,时觉有未竟之言,不知从何说起,忽而哂笑,小公子玲珑心窍,临危不乱,而人世虽大,可总有心思良善之人,而今惟愿小公子一路顺遂,平安无忧……师留。&rdo;
他笑了笑,将信妥帖收好,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外头山林广袤,冰雪气息凌冽,花叙心思忽而豁然开朗‐‐这人间,他总算是要好好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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