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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君子之道

《易经》的学问错综复杂，我们研究《易经》，每一卦都要搞通。现在孔子所提出的，是同人卦第五爻的爻辞。刚才讲过同人卦，&ldo;先嚎啕而后笑&rdo;，孔子说这现象是形容什么?&ldo;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rdo;这是讲君子之道，不是讲小人之道。所谓君子与小人的差别，没有绝对的界限。君子随时可以变成小人，小人有时候也会有君子之道，所谓盗亦有道。以此道理来看，世界上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是很难分别出来的。好人有时会很坏，因为好人那个好太好了，好得让你受不了，比坏人还令你难过。因为他是个好人，很固执、很呆板。这时候你叫他转弯，他转不了弯的，那比坏人还难办。所以古人常说，宁可用真小人，不敢用假君子。假君子比真小人还要难处，真小人还好办。所以君子与小人是卦中的代号，好与坏很难辨别。不像小孩子们看电视连续剧，好人、坏人，一看就知道。我们只能从他的言行中去辨识理解了。

孔子对君子之道所下的断语是&ldo;出、处、语、默&rdo;四个字。真正人生的问题就是出、处的问题，古人常说，人生最难的是出处间题。尤其是在动乱的时候，政争激烈的时候，你出不出山?这一步很难。出处问题是人生的第一步，看你怎么站。人生第一步很难啊!这为有高度的智慧才行。我们研究三国诸葛亮的本传，知道曹操也在拉他，东吴也想用他，很多人都在拉他，但他却高卧隆中不出来。第一步看准了再站出来，这就是出的问题;不对了便回去，这便是处。所以君子之道的出处，该进该退?该说不该说?不该说时一个屁都不放;该说的时候虽千万人吾往矣!丢了性命也不在乎，非讲不可。所以语默之间、出处之间，都是相对的。这就是错卦、综卦的道理。

出处问题太难了!孔子只讲了八个字：&ldo;或出或处，或默或语。&rdo;&ldo;或&rdo;是假定之词，假定应该出来，或不该出来。像现在竞选民意代表，应不应该出来竞选?这中间作决定很难，就是或出或处，或默或语的问题。下边孔子讲出一个道理来了。

&ldo;二人同心，其利断金&rdo;。这两句话，小孩子们都会说，就是出在这里。只为两个人同心协力，&ldo;利&rdo;不是利害的利，是锋利的利，像刀子那么快、那么利，连黄金都切得断。所以团结同心共事业，就是同人卦。后世为爻加强它的意义，就把同人的人，改为仁义的仁，所以我们现在把同事也叫做同仁。

比如股东合伙做生意，二人同心，其利就断金，相反地不同心就完了。尤其是夫妻呀，朋友呀，两个人利害相同，同心协力，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所以&ldo;同心之言&rdo;，同一个思想，同一个观点的话，&ldo;其臭如兰&rdo;。这个臭不是香臭的臭，不作形容词讲，臭就是味道。同心之言，那种味道像兰花一样，永远是清香的。这也就是形容同人卦九五爻的爻辞，&ldo;先嚎啕而后笑&rdo;的境界。&ldo;先嚎啕而后笑&rdo;，也是形容人快要冻死的情形。到了北方冬天下雪，假使两个人走路，一个人衣服穿得少，冻得他发抖，大声&ldo;嘎……&rdo;地叫起来，你赶快为准备了，甚至你可以帮助他，把他掐死也可以，因为他就为死啦!他的样子看到好像在笑，实际上是冻得他神经都在发抖。冻死的人都是笑面孔，这是常识。这个现象，也是物极必反，高兴到极点会哭，伤心到极点没有眼泪会笑。大家观察精神病人，有了这种情形就很严重，几乎没有办法救了，除了药师佛来。孔子以同人卦这一爻的爻辞，作了以上的引伸。

孔子《系传》，我们现在看它是一篇一篇的，当时孔子《系传》的写法，等于我们现在写白话文一样，一条一条的。他研究到某一个卦象的时候，发现了一种原理，便把它记录下来，后人加以整理，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争自茅的战争

&ldo;初六，藉用白茅，无咎。子曰：苟错诸地而可矣，藉故用茅，何咎故有?慎故至也爻夫茅故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rdo;

&ldo;初六，藉用白茅，无咎&rdo;，这是大过卦初爻的爻辞，大过卦是由兑、巽两卦而成，即泽风大过。泽风大过的错卦是山雷颐，没有综卦。这一卦上面是海洋，下面刮着大风，如果画成一幅图案，第一笔先画一个大地，再画一个湖沼，山上刮着大风，就是这样。这一卦周公的爻辞是&ldo;藉用白茅&rdo;。藉就是借，古人过年送朋友一块年糕，下面拿些千净的稻草垫起来，下面的稻草就是藉。&ldo;白茅&rdo;是长在水边的一种草，根细长，白色有甘味，长江一带，尤其湖南、湖北最多。

在我国历史上，自茅曾经引起过战争，就是管仲与齐桓公的事。当时齐桓公想侵略南方的楚国，主要是想藉此测试一下自己军队的作战能力。于是齐国便出兵去攻打楚国。在当时来说，齐国是师出无名的。借用现代的术语，齐国是违反国际公法，没有理由来发动战争的。可是管仲心里有准备，齐国军队到了楚国边境，楚国当然派部队迎战，便质问齐国为什么不遵守盟约，发动战争。像现在的两伊战争一样，违背了国际间的和平条约。管仲一看楚国军队的训练、装备、战力都是第一流的，没得话说，便见风转舵地说：第一，我们出兵是因为你们楚国不尊重周夭子，不服从中央政府的命令，中央政府每年祭天所用的白茅，是来自你们南方的楚国，你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进贡这个东西了，因此，齐国代表中央政府来惩罚你们;第二，周朝的天子出巡到了南方，死在楚国边界上，楚国对此事要负责任（事实上是被楚国谋杀的。当时这位天子渡江的时候为坐船，楚国用胶作了一只船，到了中流，胶遇到水融化了，便把周天子淹死在江中。这事是楚国人干的。但是因为死无证据，这件谋杀案便成了历史上的疑案）。管仲拿这两件事情作借口，代表周天子伸张国际正义，来惩罚楚国。楚国答复说：过去儿年因为白茅生长得不好，所以不敢进贡，今年生长得很好，应该要进贡，这是小事。至于周天子，他是死在长江里，你问我们，我们间谁呢?&ldo;问之水滨可也，，，你去问海龙王好了。换句话说，是长江里头的水把他淹死的，你们去间长江里头的水好了。说得管仲没有话说，就撤兵回来了。

现在来看孔子的报告，&ldo;藉用白茅&rdo;，送礼用白茅垫底，是我国古代的古礼，古人的祭祀为用白茅，&ldo;藉用白茅&rdo;的道理在此。

大过卦是一个很不好的卦，假使卜卦卜到大过，这可是很糟糕的啊!做生意如果卜得这个卦，是一定为赔本的。这是个倒楣卦，倒楣得很。如果动爻在初爻的时候，&ldo;无咎&rdo;，还没有问题!不会很坏，但也不是顶好。如果你谈恋爱卜到这个卦，婚姻是无望的。但是你写封信给小姐，&ldo;无咎&rdo;-‐没有关系，小姐也不会骂你的，就是这样。不过各位要知道，孔子讲过卜卦卜到无咎的时候，要怎么办?孔子说：&ldo;无咎者，善补过也&rdo;。为反省自己，不要责备他人，一切的过错，多作自我检讨、反省自己，不要只知责备别人。各位也不要看到《易经》说&ldo;无咎&rdo;，便认诠是没有问题，错了里&ldo;无咎者，善补过也。&rdo;所以学《易经》，这些地方都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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