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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魏长安道：&ldo;查不出来，大伙儿全都活不成。或者是谁拿了逗二喜玩，这会子快jiāo出来。&rdo;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下也听得见，魏长安见所有人的屏息静气，便冷笑一声说：&ldo;既然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不客气了。所有能近御前人，特别是昨天进过东暖阁的人，都给我站出来。&rdo;

御前行走的宫女太监，只得皆出来，琳琅与画珠也出来了。魏长安道：&ldo;这会子东西定然还没出乾清宫，既然闹出家贼来，咱们只好撕破了这张脸，说不得，一间间屋子搜过去。&rdo;琳琅回头见画珠脸色苍白，便轻轻握了她的手，谁知画珠将手一挣，朗声道：&ldo;魏谙达，这不合规矩。丢了东西，大家虽然都有嫌疑，但你叫人搜咱们的屋子，这算什么？&rdo;

魏长安本来趾高气扬，但这画珠是太后指过来的人，本来还存了三分顾忌。但她这样劈头盖脸的当堂叫板，如何忍得住，只将眼睛一翻：&ldo;你这意思，你那屋子不敢叫咱们搜了？&rdo;画珠冷笑道：&ldo;我又不曾做贼，有什么不敢的？&rdo;魏长安便微微一笑：&ldo;那就好啊，咱们就先去瞧瞧。&rdo;画珠还要说话，琳琅直急得用力在她腕上捏了一把。画珠吃痛，好歹忍住了没再作声。

当下魏长安带了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看过去。将箱笼柜子之属都打开来，及至到了琳琅与画珠屋中，却是搜得格外仔细，连chuáng褥之下都翻到了。画珠看着一帮太监翻箱倒柜，只是连连冷笑。忽听人叫了一声，道：&ldo;找着了。&rdo;

却是从箱底垫着的包袱下翻出来的，果然是一只通体浓翠的翡翠扳指，迎着那太阳光，那所谓子儿绿的翠色水汪汪的，直yu滴下来一般。魏长安忙接了过去，jiāo与姜二喜，姜二喜只瞧了一眼便道：&ldo;就是这个，内壁里刻着万岁爷的名讳。&rdo;魏长安对着光瞧，里面果然镌着&ldo;玄烨&rdo;二字，唇边不由浮起冷笑：&ldo;这箱子是谁的？&rdo;

琳琅早就脸色煞白，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倒似立都立不稳了，连声音都遥远得不似自己：&ldo;是我的。&rdo;

魏长安瞧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了头，似大有惋惜之意。画珠却急急道：&ldo;琳琅绝不会偷东西，她绝不会偷东西。&rdo;魏长安道：&ldo;人赃并获，还有什么说的？&rdo;画珠脱口道：&ldo;这是有人栽赃嫁祸。&rdo;魏长安笑道：&ldo;你说得轻巧，谁栽赃嫁祸了？这屋子谁进得来，谁就能栽赃嫁祸？&rdo;画珠气得说不出话来，琳琅脸色苍白，手足只是一片冰凉，却并不急于争辩。魏长安对琳琅道：&ldo;东西既然找着了，就麻烦你跟我往贵妃那里回话去。&rdo;

琳琅这才道：&ldo;我不知道这扳指为什么在我箱子里，到贵妃面前，我也只是这一句话。&rdo;

魏长安笑道：&ldo;到佟主子面前，你就算想说一千句一万句也没用。&rdo;便一努嘴，两名小太监上来，琳琅道：&ldo;我自己走。&rdo;魏长安又笑了一声，带了她出去，往东六宫去向佟贵妃jiāo差。

佟贵妃抱恙多日，去时御医正巧来请脉，只叫魏长安jiāo去给安嫔处置，魏长安便又带了琳琅去永和宫见安嫔。安嫔正用膳，并没有传见，只叫宫女出来告诉魏长安：&ldo;既然是人赃并获拿住了，先带到北五所去关起来，审问明白供认了，再打她四十板子，撵到辛者库去做杂役。&rdo;

魏长安&ldo;嗻&rdo;了一声，转脸对琳琅道：&ldo;走吧。&rdo;

第13章

北五所有一排堆放杂物的黑屋子，魏长安命人开了一间屋子，带了琳琅进去。小太监端了把椅子来，魏长安便在门口坐下，琳琅此时心里倒安静下来，伫立在那里不声不响。

魏长安咳嗽一声，道：&ldo;何必呢，你痛快的招认，我也给你个痛快。你这样死咬着不开口，不过是多受些皮rou之苦罢了。&rdo;

琳琅道：&ldo;安主子的谕，只说我供认了，方才可以打我四十板子。况且这事qg不是我做下的，我自不会屈打成招。&rdo;

魏长安不由回过头去，对身后侍立的小太监啧啧一笑：&ldo;你听听这张利嘴……&rdo;转过脸来，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ldo;这么说，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rdo;

琳琅缓缓道：&ldo;魏谙达，今儿的这事，我不知道您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您这样一个聪明人，必然早就知道我是叫人栽赃陷害的，我只不知道我得罪了谁，叫人家下这样的狠手来对付我。只是魏谙达已经是敬事房的总管，不知道以您的身份，何苦还来趟这一趟浑水。&rdo;

魏长安倒不妨她说出这样一篇话来，怔了一怔，方笑道：&ldo;你这话里有话啊，真是一张利嘴，可惜却做了贼。今儿这事是我亲眼目睹人赃并获，你死咬着不认也没用。安主子已经发了话，我今天就算四十板子打死了你，也是你命薄，经受不起那四十板子。&rdo;

琳琅并不言语，魏长安只觉得她竟无惧色，正在此时，一名小太监忽然匆匆进来：&ldo;魏谙达，荣主子有事传您过去。&rdo;

魏长安连忙站起来，吩咐人：&ldo;将她锁在这里，等我回来再问。&rdo;

那间屋子没有窗子，一关上门，便只门fèng里透进一线光。琳琅过了许久，才渐渐能看清东西。摸索着走到墙边，在那胡乱堆着的脚踏上坐下来。那魏长安去了久久却没有回来，却也没有旁人来。

她想起极小的时候，是chun天里吧，桃花开得那样好，一枝枝红艳斜欹在墙外。丫头拿瓶cha了折枝花儿进来，却悄声告诉她：&ldo;老爷生了气，罚冬郎跪在佛堂里呢。&rdo;大家子规矩严，出来进去都是丫头嬷嬷跟着，往老太太屋里去，走过佛堂前禁不住放慢了步子，只见排门紧锁，侍候容若的小厮都垂头丧气的侍立在外头。到底是老太太一句话，才叫放出来吃晚饭。

第二日方进来瞧她，只说：&ldo;那屋子里黑咕隆咚，若是你，定会吓得哭了。&rdo;自己只微微一笑：&ldo;我又不会带了小厮偷偷出城，怎么会被罚跪佛堂？&rdo;十一岁的少年的眼睛明亮如天上最美的星光：&ldo;琳妹妹，只要有我在，这一世便要你周全，断不会让人关你在黑屋子里。&rdo;

屋中闷不透气，渐渐的热起来，她抽出帕子来拭汗，却不想帕上隐隐沾染了一缕异香。上好的龙涎香，只消一星，那香气便可萦绕殿中，数日不绝。乾清宫东暖阁里总是焚着龙涎香，于是御衣里总是带着这幽幽的香气。四面皆是漆黑的，越发显得那香气突兀。她将帕子又掖回袖中。

她独个在这黑屋子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像是一月一年都过完了似的，眼见着门隙间的阳光，渐渐黯淡下去，大约天色已晚，魏长安却并没有回来。

门上有人在&ldo;嗒嗒&rdo;轻轻叩着门板，她忙站起来，竟是芸初的声音：&ldo;琳琅。&rdo;低低的问：&ldo;你在不在里面？&rdo;琳琅忙走到门边：&ldo;我在。&rdo;芸初道：&ldo;怎么回事？我一听见说，就告了假来瞧你，好容易求了那两名公公，放了我过来和你说话。&rdo;

琳琅道：&ldo;你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没得连累了你。&rdo;

芸初道：&ldo;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我回去听见说你和画珠来瞧我，偏没有遇上。过了晌午，姐姐过来瞧端主子，正巧说起乾清宫的事，才知道竟然是你出了事。&rdo;

琳琅道：&ldo;芸初你走吧，叫人看见可真要连累你了。&rdo;芸初问：&ldo;你这是得罪了谁？&rdo;琳琅道：&ldo;我不知道。&rdo;芸初说：&ldo;你真是糊涂，你在御前，必然有得罪人的地方，再不然，就是万岁爷待你特别好。&rdo;

琳琅不知为何，猛然忆起那日皇帝递过帕子来，灯外的纱罩上绣着浅金色龙纹，灯光晕huáng映着皇帝的一双手，晰白净利，隐着力道。那帕子轻飘飘的执在他手上，却忽然有了千钧重似的。她心乱如麻，轻轻叹了口气：&ldo;万岁爷怎么会待我特别好。&rdo;

芸初道：&ldo;此处不宜多说，只一桩事‐‐我听人说，那魏长安是安主子的远房亲戚，你莫不是得罪了安主子？&rdo;

琳琅道：&ldo;我小小的一名宫女，在御前不过月余功夫，怎么会见罪于安主子。&rdo;她怕人瞧见，只连声催促芸初离去，说：&ldo;你冒险来瞧我，这qg份我已经唯有铭记了，你快走，没得连累你。&rdo;芸初qg知无计，只再三不肯，忽听那廊下太监咳嗽两声，正是递给芸初的暗号，示意有人来了。琳琅吃了一惊，芸初忙走开了。

琳琅听那脚步声杂沓近来，显然不止一人，不知是否是魏长安回来了，心中思忖，只听咣啷啷一阵响，锁已经打开，门被推开，琳琅这才见着外面天色灰白，暮色四起，远远廊下太监们已经在上灯。小太监簇拥着魏长安，夜色初起，他一张脸也是晦暗不明。那魏长安亦不坐了，只站在门口道：&ldo;有这半晌的功夫，你也尽够想好了。还是痛快认了吧，那四十板子硬硬头皮也就挺过去了。&rdo;

琳琅只道：&ldo;不是我偷的，我决不能认。&rdo;

魏长安听她如是说，便向小太监使个眼色。两名小太监上前来，琳琅心下qiáng自镇定，任他们推攘了往后院去，司刑的太监持了朱红漆杖来。魏长安慢悠悠的道：&ldo;老规矩，从背至腿，只别打脸。&rdo;一名太监便取了牛筋来，将琳琅双手缚住。他们绑人都是早绑出门道来的，四扭四花的牛筋，五大三粗的壮汉也捆得动弹不得。直将那牛筋往琳琅腕上一绕，用力一抽，那纤细凝白的手腕上便缓缓浮起淤紫。

皇帝在戌初时分回宫，画珠上来侍候更衣。皇帝摘了朝服冠带，换下明huáng九龙十二章的朝服，穿了家常绛色两则团龙暗花缎的袍子，神色间微微有了倦意。等传了点心，芳景上来奉茶，皇帝忽然想起来，随口道：&ldo;叫琳琅去御茶房，传杏仁酪来。&rdo;

芳景道：&ldo;回万岁爷的话，琳琅犯了规矩，jiāo敬事房关起来了。&rdo;

皇帝问：&ldo;犯规矩？犯了什么规矩？&rdo;芳景道：&ldo;奴才并不知道。&rdo;皇帝便叫：&ldo;李德全！&rdo;

李德全连忙进来，皇帝问他：&ldo;琳琅犯了什么规矩？&rdo;李德全这日随扈出宫，刚回来还未知道此事，摸不着头脑。画珠在一旁忍不住道：&ldo;万岁爷只问魏谙达就行了。&rdo;皇帝没有问她话，她这样贸贸然搭腔，是极不合规矩的，急得李德全直向她使眼色。好在皇帝并没有计较，只道：&ldo;那就叫魏长安来。&rdo;

却是敬事房的当值太监冯四京来回话：&ldo;万岁爷，魏谙达办差去了。&rdo;李德全忙道：&ldo;糊涂东西，凭他办什么差事去了，还不快找了来？&rdo;冯四京连忙磕了个头，便要退出去，皇帝却叫住他：&ldo;等一等，问你也一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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