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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ldo;小萱看得懂吗？阿赫玛托娃的诗。&rdo;于参谋长翻过来看看封面，问。

&ldo;她需要的，是念诗时那种情绪，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rdo;

&ldo;她喜欢念这些？&rdo;

&ldo;是，&rdo;王铮点点头，补充说，&ldo;我们都喜欢。&rdo;

&ldo;你们一样那么怪。&rdo;于参谋长一边学着将书撕开丢进火盆里烧，一边下了这个判断。

&ldo;还好吧，只是碰巧喜欢的是这个，如果我们喜欢的是打游戏，没准现在我要烧的，就是游戏攻略了。&rdo;

老人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哑声说：&ldo;跟我说说我的女儿吧。&rdo;

王铮微微惊诧，抬起头，却接触到一双父亲的眼睛，他的刚毅不允许他掉泪，但他的丧女之痛却无法掩饰，王铮没法拒绝这样的要求，他点点头，轻声问：&ldo;您想听她什么？&rdo;

&ldo;就，从她为什么喜欢读这些东西开始，&rdo;老人想了想，有些赧颜，更多的是黯然，说，&ldo;作为她的父亲，我从来不知道她原来爱读诗，我还以为，她一辈子都没法安心一分钟去看书。&rdo;他声音中有压抑的哽咽，却很快撇开，轻咳一声，命令说，&ldo;来，给我讲讲。&rdo;

于是王铮就开始讲了，讲诉一个他知道的于萱，调皮的，天真的，笨拙的，却也无时无刻不热情洋溢而充满想象力的，他讲了他们一块去图书馆，一块在半夜爬进大学附属幼儿园内，坐在跷跷板上抽烟，讲了他们糗事，讲了于萱抢他饭盆里的排骨，朝他鞋里弹烟灰；他讲了那个年轻而一往无前的时代，他信奉的爱情，于萱信奉的率性，也没隐瞒他们跟周围人群的格格不入，他们天生缺乏与别人沟通的技巧。

王铮一开始只是想跟一个父亲一块回忆他的女儿，但渐渐的，他的眼眶润湿了，他发现原来心底里关于于萱的记忆如此鲜活，哪怕中间他们隔了四年没联络，哪怕再次相逢却要面临真正的生离死别，但是于萱从来如此深刻地铭刻进他的生命，她不可能远离。

讲到后面，王铮已经说不出话来。

&ldo;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女儿也有这么调皮捣蛋，就像，就像别人家的女孩儿一样。&rdo;老人笨拙地描述，语气中有深深的遗憾，&ldo;可惜，我来不及了解她，我还以为，我一直养着的，是一个脾气大，又自私又任性，从来不会替父母考虑，没心没肺的坏孩子。&rdo;

王铮擦擦眼泪，本能地为于萱辩护：&ldo;她不是。&rdo;

&ldo;我们父女俩之间，隔着山沟那么大的坎，过不去，一开始我没留意，工作忙，加上又是个女儿，我能关心的地方也有限。等到她妈妈出事，&rdo;老人的语气顿了顿，说，&ldo;她妈妈出事后，她的表现那么冷漠，我才忽然发现，这个孩子不对劲。&rdo;

&ldo;可已经为时已晚，周围的人看她像看个怪物，她也努力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再对别人流露出多余的情绪。我试过跟她沟通，可我不擅长做思想工作，而且她很敏锐，每次我试图打破她设置的壁垒，她就会狠狠地反击回来。别人家的孩子利用爹妈这点权势在外面如鱼得水，她倒好，出去没人知道这是我老于家的独生女。&rdo;

&ldo;说来真是惭愧，一直等到她有了这个病，她才愿意让我关心她。也许，是看我可怜，想到要留老父亲一个人，于心不忍也说不定。&rdo;

&ldo;她爱您，不会错的。&rdo;王铮肯定的说。

于参谋长苦笑了一下，转头看他，说：&ldo;这么多年，说起来还是托你的福，我们俩父女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次。&rdo;

王铮摇头说：&ldo;我不愿意骗您，于萱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rdo;

&ldo;我知道，&rdo;老人不在意地摆摆手，说，&ldo;就你们这样的，骗不了我。关系是错的，可情分错不了，&rdo;他微微叹了口气，心疼地感叹了一句，&ldo;我们家那个傻丫头啊……&rdo;

王铮诧异地看向老人，老人皱眉，摇摇头，将整本书直接丢进火盆，看着火苗吞噬掉每一页书，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站起来，拍拍王铮的肩膀说：&ldo;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rdo;

王铮摇摇头：&ldo;我睡不着。&rdo;

老人点点头，默默地用力按按他的肩膀，随即强忍泪水，仰起头威仪十足地说：&ldo;年轻人，多保重了，有空来n市看我。我们家，有你住的屋子。&rdo;

王铮点点头，老人眨眨眼，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干脆利落地走出去。

过了一会，徐文耀走了进来，蹲在王铮面前，低声说：&ldo;于萱有礼物给你。&rdo;

&ldo;什么？&rdo;

&ldo;于萱托我给你一份礼物。&rdo;他从身后递上来一个纸袋，说，&ldo;你签名吧。&rdo;

&ldo;这是什么？&rdo;

&ldo;你大概不知道，于萱是个有投资天赋的人，她把从父亲那借来的钱，用了几年翻了数翻，除去留给她父亲的遗产外，她将另一部分钱留给你。&rdo;徐文耀停了一下，说，&ldo;你最好接受。&rdo;

王铮给震惊了，他记忆中的于萱跟金融女强人显然相去甚远，他楞了愣，才断然摇头：&ldo;我不能接受这种馈赠，你帮我交给她父亲……&rdo;

&ldo;你还是拿着为好，&rdo;徐文耀涩声说，&ldo;你的身体，可能需要动一次大手术，就算你有学校的医疗保险，但术后护理，长期用药，营养补充，这都是一笔庞大的开支。靠你在大学中收取的工资和存款应付不了。于萱她，从几年前就开始为你筹划这笔钱，她知道，用别人的钱你肯定接受不了，但她的钱，你不能推辞。小铮，你能明白这种苦心吗？有人在几年之前，就开始为你打算，即便那时候她自己罹患绝症。&rdo;

&ldo;这笔钱暂时放我这里，接下来的日子，我来替你管理它，并且，住院动手术什么的，你需要一个人替你料理很多事。我想，你也推辞不了我。&rdo;徐文耀看着他，目光中有王铮不能理解的豁出去的决定，&ldo;我来替你管理你的钱，管理你的治疗方案，找最好的医生，安排你以后的生活。不要跟我说客套话，我不是冲着于萱的面子，我只是觉得，必须这么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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