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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第3页）

努力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他默默地将夏以蓝没吃完的蛋糕拖到自己面前，优雅而失落地拿起叉子挖了蛋糕，一块块送入口中。其实他并不喜欢吃甜食，那些味道甜蜜而细腻的食物，对他来说，并无诱惑。因为他见过太多的味道，从缤纷盛开的花朵，到水底深藏的沉香，植物、动物……自然界的每一种味道，都代表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奇迹。

可是现在……辰皓自嘲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缓缓张开口，用力地，想要发出一个音节。

然而他的一切挣扎和努力，都化作无声的寂静，他甚至连一个破碎的音节都说不出。曾经的过往仿佛潮水般涌来，铺天盖地般地将他吞没。灼烧的疼痛，惊慌和绝望，冰雪与火热的交织，空间沉闷地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拳头狠狠地握紧，青筋浮现，许久，终于缓缓伸展开，重现该有的优雅美丽。

辰皓沉下去的眼眸，此时又缓缓亮了起来，眼中仿佛有金色的火焰跳动。他转头望向夏以蓝指给他看的她家的方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会心而灿烂的笑容。

他的脚下，是这个城市川流不息的一部分。他曾经在这里失去挚爱的亲人、家庭、美好的童年以及一切的一切，一次次午夜梦回，他都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有公道，如果没有，不妨让我用自己的这双手，去创造一回所谓的公道吧！

辰皓安静地笑着，望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马上就是平安夜了，不知道今年的圣诞节，会不会下雪。

潜意识里，他其实并不喜欢下雪，甚至带着那么一点点厌恶。雪花缓缓飘落在他的鼻尖，融化掉，沁凉的一片转眼就化作迷蒙的水雾。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就像转瞬即逝的幸福。

辰皓忍不住抬头，灰暗的天空里，不知道从何处飘来无数细碎的雪花，白茫茫一片，在视线里缓缓铺开。

感觉到微凉的雪花一朵朵落在脸颊上，还有的飘向眼底，辰皓轻轻合上眼睛，听着雪花在寒风里被吹成碎片的声音。自从他不能开口说话之后，听力似乎变得越发敏锐，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许真的会为你打开另外一扇窗。

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雪里很久，很久。

仿佛世界静止，时间停滞。

圣诞节啊，那么美好的节日。

这么快就又是圣诞节了。

这一次，他在怀念什么？又在等待些什么呢？

辰皓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在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他为何还抱着那样微小而渺茫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

难道还在期待一个幸福的大团圆结局吗？

辰皓扬了扬嘴角，在心里冷哼一声，这是真实而残酷的生活，不是软绵绵甜腻腻的八点档偶像剧。

自嘲般地笑了笑，抖落半身的雪，他在门外发呆也够久了。

厨房里弥漫着鲜奶的醇香，辰皓推门走进去，切了柠檬来洗手，炼乳黏稠而滑腻，放在锅里缓缓搅动化开，混合了鲜奶与白糖，渐渐升腾起让人觉得莫名幸福的香气。

辰皓的动作很慢，他像一个优雅的绅士，每个动作都简单漂亮，那场景仿佛逐格播放的动画。

蛋黄，然后是面粉。

蛋挞皮是用黄油兑了面粉反复叠出层次的千层酥，奶酪和黄桃切成小块铺底，蛋挞皮里倒上调好的蛋挞水，放进烤箱里烤得浓香酥脆。那样的味道，让人觉得幸福到几乎忧伤。

指尖沾染了糖浆，缓缓送到唇边，甜蜜的背后，是无尽的苦涩。真好，我们都还活着。

辰皓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所以还有机会看到，我为这场相遇，亲手写下的终结。

夏以蓝匆匆跑回家，背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辰皓的眼神让她瞬间有种沉溺的感觉，那双浅淡的眼眸，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人。

他优雅而绅士，如同一位英伦绅士般地做好所有事情，甚至能风度翩翩地与夏天希对峙，似乎从没有慌张的时刻。

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夏以蓝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加快了。于是她把自己的身子瘫在舒适的老板椅里，舒展了四肢，整个人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有地热，很暖和，窗外也是晴天。可是，因为天是冷的，所以，心也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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