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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水车（第1页）

东沟坐落五马山南，群山绵延，溪流众多，有些甚至可通航。顺溪下山约三里，注入颍河，河面开阔，缓缓往北流淌。

顺河十几里，便到东王俄，平地开阔，煤窑遍地。再往下十里，河流愈发平缓，五马山夹着颍河也到了尽头，拐弯处是五马山北麓，这是山寨的大门。

这里也是去年，完颜昌11万具甲精锐覆灭开始的地方。

年后的赵榛韩川赵邦杰，天天盘桓在东沟，把日常事务都丢给了马扩。

北中原的春，归来得迟，山风还是萧瑟的。只是溪流已经欢乐起来，解冻的春水就像老赵的笑容，一圈一圈不停荡漾开来。

“水车今天立起来了，四座，我们都是按着《营造法式》，大量使用铁器固定改良而做成。”荡漾的老赵无比自豪。

韩川跟着干了半个月木工营造活，认识了不少木匠朋友，发现这些人个个手艺高超，制作内径十几尺的巨大鼓风水排，都是配合默契，一点都不带返工的。

做几个大水排，还不至于难倒木匠们。中国的木匠以及中国人的木头情结由来已久，非常具有体系化。

与西方人主流建筑不同，如果西方人的营造，比喻为“石头的史诗”，那么，我们中国人对木头的情结，大概能称作“木头的史诗”。

就汴梁城吧，满城的木制桥梁、木制船舶、木制车辆、木制屋舍楼台，连日用生活器具也大多木制。木匠是个古老的行业，从春秋鲁班到如今宋国，木工手工工具日趋完备，木工技术与工艺逐渐登峰造极。

中国科技发展史，历来不缺乏创造和发明，但不重视总结与整理。木工技艺可能是个例外，大约是需求与生命力的缘故，木匠是有庞大的师承的。

就说这两百年吧，前朝有个叫喻皓的人，特别擅长建造木结构的塔。他研究出各类榫卯，在实际营造过程中，详细推敲了应力作用参数和变形余量控制技术，晚年写成了《木经》一书，是一部非常先进的木结构建筑手册。

而前些年，宋国自己就出了一个木构造建筑大师，叫李诫。他在继承《木经》的基础上，写出了《营造法式》一书，记录了大量实例与营造技巧，是当下木工行业的标准。

这水车，就是按照《营造法式》里记载的方法而建，只是创造性地加入了铁器，使之更牢固耐久。

“赵将军，你哪找来那么多木匠，还都是好手艺的木匠？”

“韩老弟，你辽国人，你不明白，咱提督大概能猜到哪来的。”

赵榛其实也一直有这个疑问，只是这一年来，全知全能的偶像人设压力太大，不好意思问出口。

“莫不是马行街东西两巷的杂货工匠，被你招来了？”赵榛想起游荡在汴梁城的时光，他记得，在汴梁城杨楼以北，有个马行街，东西两个巷子，都是货行与木匠铺子，沿街的开店经营，楼上住宿，数量众多。

赵邦杰说：“是的，大多来自于汴梁城马行街。去年城池被陷，他们活着的尽数被金国人掳走，后来完颜昌再次南侵，带着他们，一路架桥、制作攻城器械。完颜昌军被灭了之后，他们回到了我们手里。汴梁城回不去了，就安心留了下来。”

赵榛听闻是汴梁故人，喜不自禁，问道：“总共几人？”

赵邦杰说：“除了木工，还有医工、园艺工、陶工、铸造工、石工乃至雕塑工，有四百来人，都是汴梁城被掳人口。你一直叫我们认真寻访匠人，我牢牢记着，遇到他们，我就都留下了。有他们的加入，我们几个作坊的人力更充沛了。”

赵榛学着马扩半揶揄半认真道：“到底能同平章事，有如此眼光与格局。好生款待这些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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