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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楔子惊蛰（第1页）

正月启蛰，言发蛰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夏小正》

初春的清晨，仍然透着一丝凉意。所幸和煦的阳光早早地穿过薄如轻纱的雾气，照射到这个草木繁盛的山涧树林里，照亮了清冷的夜。山涧里的潺潺流水，滑过河底光滑的鹅卵石，漫过岸边的青草芽儿，自西向东地流着。

河畔边上，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闪耀着清晨最耀眼的光芒，将一片细长的草叶压弯了腰。微风吹过，草叶轻轻一斜，露珠顺着牙尖滴落下去，失去露珠的压迫，草叶倏然扬起，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同时也露出了叶子底下那只阴冷的眼睛。眼睛注视的不远处，一只离群的花斑鹿正好不自在地嗅着青草的馨香，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地向死亡靠近。

这只眼睛有拳头般大小，呈绛红色，嵌在泥土堆里，就像一个普通的鹅卵石一样，平平无奇地躺在河边。若不是因为花斑鹿的出现而流露出的一丝阴寒气息，根本没有人能够发觉到它的存在，更没有人能够猜到，这个宁静的山涧树林里竟藏着一条巨蛇，一条令人闻风丧胆的赤眼王蛇。

然而，当赤眼王蛇准备开始猎杀的时候，不可能想到它一举一动已经落在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眼睛里。

少年的眼神，很平静。

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很好地掩盖了赤顶王蛇蠕动时发出的声音，它的动作很缓慢，也很协调，整个树林里或许只有躲在暗处的那个少年能够隐约发现，王蛇正在朝着那只花斑鹿步步逼近。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

赤眼王蛇停了下来！

少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幕的发生，正在疑惑的时候，空气中暴戾之气突然暴涨，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在狭窄的山涧里弥漫开，原本生机勃勃的山涧树林顿时笼罩在一片肃杀气息中。少年若不是常年在山林里猎杀猛兽锻炼出了异于常人的坚毅心性，此刻恐怕早就被这股气息压制得动弹不得。

空气里血腥肃杀的冲击下，少年的眼睛里开始出现了淡淡的血丝，他下意识地全身紧绷，紧紧握着手上的那炳黑色匕首，等待着那个最佳的出手机会。

“哧…哧！”

一声刺耳的尖叫惊醒了少年陷入紧绷的精神！原来那条赤眼王蛇一直潜行在一层薄薄的泥土里，就在刚才那个短暂的瞬间，王蛇骤起发难，疾飞而去，地上凸起的蛇形土层还未塌陷下去，赤眼王蛇的血盆大口竟已经到了花斑鹿的身前，两颗尖锐的毒牙无比狰狞。

少年眉心微皱，他没想到赤眼王蛇竟会选择在一百步远的位置出手，而且一出手竟有如此摧枯拉朽之势，眼下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猎杀时机，此刻若不使出全力一击而杀之，之前所做的一切便会功亏一篑。只见他闷声一喊，脚下向后一划，便有一道黑影飞出，动作迅疾果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王蛇的方向奔袭而去。

正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少年背后传来：“下面！”

少年应声而动，立时纵身向后一跃，动作没有丝毫犹疑。几乎同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原先脚下的地方顿时轰然塌陷，烟尘四起，一股血腥恶臭气息在身旁激荡开来。少年脸色苍白，眉心紧锁，喉间隐隐作痛，刚才的出手太过着急没有警觉，想必是赤眼王蛇在空气中吐了蛇毒，导致蛇毒侵体。赤眼王蛇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四周的烟瘴毒气里，伺机而动，随时都有可能发动下一步的进攻。

就这么僵持了大半个时辰之久，少年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跪倒在地，呼吸急促，全身不停颤抖，竟已现出毒入骨髓之象。

毒瘴中陡然红光骤盛，杀意沸腾，就在离少年不远的一团烟瘴毒气中，一对像是在泣血的眼睛出现了。赤眼王蛇好像还有些忌惮眼前这个对手，绕着少年缓缓蠕动，不停地发出“嘶嘶”叫声。

终于，少年低下了头，他的脸上已经不见丝毫血色，整个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身前的黑色毒血也越来越多，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赤眼王蛇抬起了它那狰狞可怖的面容，以胜利者的姿态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似乎是在宣布这个少年的死亡，下一刻，只听得“嗖”的一声，嗜血的毒牙朝着少年的脖子撕咬了过去，动作之快，根本不给这个濒死少年任何反抗的机会。

“哧！！”

地上只留下了一摊发黑的血水。

赤眼王蛇伏在地上，狭长的身躯盘曲折叠，蛇尾还紧紧缚着那只可怜的花斑鹿。

但是，少年消失了！

王蛇猩双眼红得仿佛要沁出血来似的，它愤怒了，因为到嘴的猎物突然消失不见，也因为颈后传来的刺痛。插入赤眼王蛇颈后的是一把形状怪异的黑色匕首，而匕首的刀柄上绑着一只苍白的手，是那个少年的手！

赤眼王蛇由于大意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少年以奇快的身法刺出的那一刀，精准地刺在蛇的颈后，虽然不是致命一击，却也重重伤了这条赤眼王蛇，但同时也彻底激怒了它。

原本清幽静谧的山涧树林顿时山崩地裂，狂风大作，一条发了疯的赤眼王蛇拖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穿梭于山林之中，翻云覆雨，而少年却用一块布将自己与刺入蛇身的匕首仅仅绑在一起，因为一旦掉落下去，就会立刻被王蛇撕咬而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赤眼王蛇终于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力竭，而是因为黑色匕首上涂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