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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荣啰里啰嗦说了一堆,大意都是之孝怎么怎么不听话不懂事,自己怎么怎么辛苦为难,所以这事真的不怪他。
宋长山保持沉默,脸上还露出几分感同身受,宋长林的火却是噌噌上涨,他俩胳膊肘拄在桌子上,双眼微眯的盯着手里的酒杯,默不作声的等着对方说完。
见弟弟终于说完了,最后还抹了两把眼泪,他这才似笑非笑的出声道:&ldo;我记得咱们小时候家里穷,有一年大过年的,家里连肉都没舍得买,村头有人杀猪,咱妈就买了点肥油回家靠荤油,那个油渣靠出来是真香,我和大哥大姐眼巴巴的在一旁瞅着,心里都馋得够呛,可就因为你小,我们三谁都没吃上一口。&rdo;说到这,他抬头紧盯着长荣的眼,&ldo;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和大哥是想吃没吃成,大姐却是实心实意的给你留着,守着那小盆不让我们吃,长荣,你当初上桌子就往肉上盯的时候,大你几岁的姐姐可是没有半点不满,现在她儿子就吃你一口饭,你说这话就不觉得亏的慌?&rdo;
宋长荣脸上臊得通红,他有心想说这不一样,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屁股下的凳子跟针扎似的难受。
见弟弟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可眼里却有着明显的不服,宋长林嘴角轻挑,冷笑道:&ldo;你是不是想说,现在你有家了,和以前不一样了?&rdo;
看长荣解脱似的点着头,宋长林脸上笑容不在,冷冷道:&ldo;长荣,你二嫂和我说过,小梅出事的时候,是大姐出来给你四处借钱,小梅住院的时候,也是大姐和妈在医院伺候你媳妇多少天,你媳妇月子里在家,大姐给她洗洗涮涮,等你们两口子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大姐还得在家里给你们看孩子,那个时候你想没想过,她也有孩子要养,你怎么没想过给她拿点钱?&rdo;
宋长荣脑门见汗,手指颤抖的握着酒杯,半响,他抽了抽鼻子,一口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很干脆的抬头道:&ldo;你手里有钱你说什么都行,没钱的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欠了一屁股债连房子都保不住的时候,你们谁能帮我?&rdo;现在有钱了对他指指点点,自己凭什么听他白活?
宋长林忍不住嗤笑,而后挑着眉点头道:&ldo;我手里有钱?对,我手里是有钱,我手里有钱是我自己挣来的,是我媳妇儿怀孩子的时候一针一线绣来的,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可就是没钱的时候,我也没把人味给丢了。长荣,既然你今天非要昧着良心说话,那咱们哥俩好好说道说道,你闺女的奶粉钱是我媳妇买的吧?你闺女的小车钱是我媳妇儿花的吧?如果这都不算帮你,那你媳妇住院的一千块钱总该认吧?似乎没那一千块,妞妞住院都困难,我当时是什么情况我就不说了,那钱可是你嫂子自己熬夜绣出来的,如果这都不算帮你,你还想让我怎么帮你?陪你一起卖房子?&rdo;
宋长荣紧握着酒杯,被问的哑口无言,其实这钱他没想昧下来,只是想以后买了房有钱再还,毕竟他二哥连车都买得起,还差他这个亲弟弟的一千块钱吗?可他没想到宋长林会今天提起?这是要钱?
自觉地真相的他,抛开了心里刚刚升起的愧疚,对着二哥冷笑道:&ldo;行了,说什么大道理?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宋长荣用不起你这大老板的钱,我还给你,我今天就还给你。&rdo;嘴里说着,他转头朝屋里大声喊道:&ldo;小梅,拿一千块还给二哥,咱们用不起这宋大老板的钱,咱们还他。&rdo;
这一嗓子把屋里人都喊懵了,不知道外屋这是怎么了,徐小梅听到丈夫叫自己?她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看着丈夫皱眉道:&ldo;怎么了?好好的吃个饭你喊什么啊?&rdo;
宋长荣见媳妇出来了,后面父母都出来了,他指着二哥很硬气的对媳妇道:&ldo;宋大老板朝我要钱,你去,拿一千块还给二哥,咱们人穷志不短,花不起他宋大老板的钱。&rdo;
徐小梅一听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其实她也没想昧下这笔钱,虽然她有些拎不清,可欠债还钱的道理还是懂的。她的想法和宋长荣一样,反正老二家有钱,他们也没想再借,这一千块多用几年又能怎么样?她连这一千块能出多少利息都算了,哪曾想今天二伯哥会要钱?
&ldo;愣着看什么?还不快去?人家都要到我头上来了,你还嫌你丈夫我不够丢脸是不是?&rdo;宋长荣晃晃荡荡的站了起来,明显就是有点喝多了,他一开始心里压着事就没少喝,后来自觉没脸又干了个大半杯,现在又气又怒,这点酒劲都上头了。
别看徐小梅平时咋呼的挺欢,在丈夫面前也挺横的,其实那都是长荣让着她,今天一见丈夫这次真急了,她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小屋跑,两人的行李都在那屋放着呢,他们平时进货出货的,手里还真有这些钱。
一旁的宋母心里着急,有心说点什么,可见小儿子眼睛都红了,二儿子也被气的全身发颤,她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虽然看情况是长林不对,明明手里有钱,怎么非要他弟弟还那一千块钱?不过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清楚,就长林的性子,要不是真有什么事,他就是自己卖苦力也不会朝亲弟弟要钱,给家里彩电都买了,他还差那点钱吗?
老太太这边急够呛,宋老爹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瞅瞅打不起来,他转身进屋看孩子去了。小佐小佑困急眼了刚睡着,他们这嗷嗷喊的把他孙子吓到可怎么办?不行,他得去看着孙子,给俩孩子壮胆。
不知道没心没肺的爹已经进屋了,宋长荣见媳妇拿出一沓一百元,他数都没数就扔到了他二哥面前:&ldo;给你,我不欠你的,不就是一千块钱吗?你好好数数,我宋长荣就是出去要饭也不欠你的钱。&rdo;
宋长荣昂头站在那,以胜利的姿态垂眼看着他二哥,他感觉自己在甩出这一千块之后,心里那些自卑、愧疚、压抑瞬间无影无踪,莫名的兴奋在心中膨胀,说不出的敞快。
抬眼瞅了瞅明显精神亢奋的弟弟,宋长林伸出手,一张张的捡起桌子上的钱,一张,两张,三张……全都捡起来,正好一千块,掐着捋好的钱,他歪头看向门口,正一脸担心看着自己的外甥:&ldo;之孝……&rdo;
&ldo;二舅?&rdo;宋之孝嘴里应着,忙快步走了过来。这孩子看着二舅心里难受,明明是三舅欠二舅的钱,欠债还钱有什么不对?他牛什么牛?凭什么用这种姿态看他二舅?
看着一脸抱不平的外甥,宋长林心里一暖,孩子都是好孩子,只可惜,摊上那么个混蛋爹。
压下心中的恨意,他拉过外甥的一只手,把手里的一千块放到之孝的手里,轻声道:&ldo;之孝,都说娘亲舅大,你生来没爸,我这当舅舅的就是你的父亲,二舅原先没有条件帮不上你,不过现在二舅有条件了,给,这算是初中三年的学费,你拿着,不够再管二舅要,我俩儿子也是供,仨儿子一样供得起。&rdo;
说完,宋长林看都没看宋长荣一眼,起身朝媳妇走去:&ldo;巧芳,我吃完了,咱们回家吧。&rdo;
&ldo;长林你干嘛?之孝快把钱给你二舅,这钱不能要。&rdo;宋长霞一看就急了,巧芳给儿子买东西,她这心里都够不落忍的了,怎么还能拿长林的钱?一千块可不是小数目,够她不吃不喝忙活小半年了。
宋之孝被吓呆了,不知道这么多的钱怎么落到自己手里?现在被母亲一嗓子喊醒,忙大步追上宋长林,拉着二舅紧张的道:&ldo;二舅,这钱我不能要,你拿着……&rdo;一千块?天啊,对于零花钱从来没超过一块钱的他来说,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更是不敢要。
宋长林一把挥开外甥是手,晃了晃身子道:&ldo;别和我撕吧,我现在有点头晕,再撕吧我就倒了。&rdo;
宋之孝一听这话不敢硬拽,忙松手看向一旁的张巧芳:&ldo;二舅妈,这钱……&rdo;刚想说给你,我不能要,就见张巧芳摆着手不在意的道,&ldo;你二舅给你的你就拿着,有什么不能要的?又不是外人,听话,你二舅喝多了心里不痛快,别惹他生气,去一边玩去。&rdo;说完,她转身扶住丈夫,准备进里屋找被包孩子回家。
☆、第99章
宋之孝手里举着钱不知该如何是好,再想说话,张巧芳两人已经进屋了,想着追上去舅妈不要,他也不敢撕吧,没辙的他,转头把钱递给了母亲:&ldo;妈,这钱……&rdo;他真没想要,虽然盼着二舅妈没事给自己买点东西,却从没想过占这么大的便宜。
宋长霞看着儿子递过来的钱,无奈的接了过去,她也想明白了,看长林今晚的样子是和长荣置气呢,真和他撕吧他也不能要,算了,她先收着,明天暗地里再给他送回去。
王淑琴看着宋长霞收起了钱,在一旁不满的撇了撇嘴,她觉得老二这是脑子喝晕了有钱没地方花,一千块就这么给了外人?哼,老二家的装的倒是挺大方,还二舅给的你就拿着?那是一千块,可不是一百块,你当给着玩呢?她就不信对方暗地里不心疼?现在装,我看你们俩回去怎么打?
这俩人,一个想进屋帮着弟媳妇抱孩子,一个想着进屋仔细瞅瞅张巧芳的脸色看热闹,虽然想法不同,却都不约而同的转身进屋了。
见母亲进屋了,宋之孝也忙跟了进去,虽然现在都不知道为啥吵了起来,不过二舅看样子是有点多了,二舅妈还要抱弟弟,他还是穿上衣服跟着送送吧。
该进屋的都进屋了,一时间,外屋静了下来。瞅瞅原地不动、直愣愣盯着他二哥座位的小儿子,宋母深深的一叹,转身也进了里屋。
老太太心里难受,过年本该阖家团圆,这几年过年倒也确实挺团圆,可光团圆了有什么用?年年吵,年年干,她心里是说不出的糟心,孩子小的时候盼着他们长大,总想着他们大了,自己就能享享清福省省心了,哪成想这大了后还不如小的时候,从媳妇吵变成了兄弟干,这人活着咋就这么难?
母亲的叹息声,重重的砸到宋长荣的心上,就像最后一棵稻糙般,压的他腿一软,坐回了凳子上。心里的兴奋、敞快、得意,都随着他二哥,把钱放到之孝手里的一刻无影无踪,二哥那钱要是他自己收了,他可以说对方不顾亲情,他可以说对方想钱想疯了,现在呢?人家根本就没把那点钱放在心上,转手就给了外甥,那自己成了什么?他在大家眼里成了什么人?
&ldo;长荣,我扶你回屋躺会吧?&rdo;徐小梅小心的看着丈夫的脸色,担心的问着。都说夫荣妻贵,丈夫被打脸,她这当媳妇的也不好受,可家里的条件就这样,她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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