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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若有人兮山之阿（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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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连仍在行祭祀礼仪，前前后后足有小半个时辰，众人小声探讨，陆远对方霖问道：

“霖儿，真人所言祭祀语句，你通读多少。”

“不多。”方霖摇头道，葛连上至《道德经》，《南华经》，下至《抱朴子》，《老子想尔注》，皆有提炼，方霖又不是藏经阁，世上典籍如此之多，她这般年岁亦要兼顾修炼，如何读的了这么多，不由得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子迁喜好才女是么？苏暖暖小娘子之才学十倍于我，你可与她秉烛夜谈，必定获益匪浅。”

陆远无语凝噎，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还秉烛夜谈，这不是要他小命么。即刻否决：“李太白之文采十倍于我，他们这般人七步成诗，世上难寻，我只要与霖儿小斟薄酒，月下对弈便心满意足了。”

“我看你是与周亦染相处甚久，变得油腔滑调了罢。”方霖不买账，将头偏向一侧，作势不理陆远，陆远叫苦不迭，却也好笑，她这是与自己戏闹，应是与自己极为亲近了。

这二人在末座拨云撩雨，却是看得对面的琴武阳气愤不已，这二人，一个杀了自己鼎炉，毁我檀木琴，一个令我受伤，颜面尽失，得罪我大琴殿，还能活的这般逍遥自在，真是让琴武阳无法忍受。

片刻之后，葛连真人祭语说罢，小道姑端着盘子来到真人一侧，真人将龙虎山松尖茶泡的茶水端在祭台上，祭拜屈原等先贤，而后小道姑逐一为在场前辈煮茶递盏，小道姑是葛清派唯一坤道，今日不同往常，作为采茶祭司，穿了一身素白道袍，颇得清雅飘逸之感，待得轮到方霖那一桌时，却是见到陆远竟然大大咧咧地与人家门派客人落座一起，不由得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不过还是递了茶盏给他，毕竟这是采茶祭，来者皆要入乡随俗，陆远正要吹动滚烫的茶水，细抿一口，却忽然察觉有一只柔嫩玉手拧在自己右腿上，那手纤细，力道却不小，镇星相力令陆远两股一阵痉挛，陆远不由得眉头一皱，手中茶杯不稳，茶水晃荡，灌进嘴里，烫的龇牙咧嘴。

陆远大呼冤枉，欲哭无泪，心道那小道姑自他上山之日起，便看他不爽，又是怕他不知来历，偷盗葛清派秘籍，又是斥他不知礼数，成日练功毁坏山林，自己岂会与她有什么干系，这真是真真切切的冤枉。陆远不服，趁势抓住方霖左手，将它放在怀里，撩拨方霖手心。

“呀，陆子迁…”

此处众目睽睽，祭祀大礼，陆远穿着一身道袍，却不合庄严，好在案台宽阔，得以遮盖，方霖只觉得手软了下来，手三阴三阳经被蜜蜡倒灌，镇星相力散得一干二净，毫无力气。

“先贤屈原，实为我辈楷模，力图改革，报效楚国，只叹生未逢时，今日为助采茶祭兴，感先贤情怀，我大琴殿又巧晓音律，暗合氛围，愿为诸位奏乐一曲，以祭屈原在天之灵。”

诸位正在饮茶之际，琴霁端坐广平王下手，突兀这般说道。

方霖疑惑，此人是要作甚？他是匈奴后裔，屈原先贤又与他大琴殿有什么干系，不过琴霁合理开口，葛连真人自然不会不允。

却见那琴武阳摘下背负的黑布，竟又是一盏褐色檀木长琴，置于桌上，琴武阳奏乐，不是方霖与陆远曾经听到过的那些名曲，不是《广陵散》，而是以《九歌》之一篇章《山鬼》为歌：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

琴武阳自己抚琴，自己唱词，声音沉稳而内敛，却道十分引人入胜。战国时期的乐章早已失传，不得不说专修音律的大琴殿底蕴深厚，连这古体诗的乐谱也能翻出来，只是不知是他们门派典藏还是大琴殿自创，但这琴武阳好生了得，仅凭手下三尺木琴，便能演奏出战国时期，恢宏壮阔的气息，似有沉缶，编钟在龙虎山敲击，又有《山鬼》之中的“幽篁谷”空灵荡漾之感，众人如临其境，似乎见到山中鬼怪与巫山女神在这龙虎山主峰缠绵相恋的景象，颇为奇异。虽说在武学修炼一途上，方霖瞧不起他，但在音律造诣上，大琴殿之人称得上化腐朽为神奇。

一曲《山鬼》作罢，便是钟鸣鼎食的广平王李豫也轻声称赞，众人相继附和，而立在李豫身侧的护卫李龟年却是面色无动于衷，他曾身为大琴殿弟子多年，有是那目中无人琴霁眼中的天才，对乐理之道自然了如指掌。实是在场之人对大琴殿功法没有了解，以琴武阳《九章经》至少四品以上的修为，将一曲《山鬼》演绎得淋漓尽致不过是手到擒来，易如拾芥。真正困难的，是将《山鬼》改奏，如那《广陵散》一般，化为一门高超武学，攻伐杀人，以李龟年观之，显然琴武阳还未做到这一步，这不过是一首寻常曲子罢了。

“今日借采茶祭之兴，屈原在上，晚辈以先贤之作《山鬼》为各位前辈助兴，屈原敬仰神灵，一生歌颂神灵繁多，此首便是赞颂巫山女神。晚辈亦将这首颂神之乐，献给在场二位女中豪杰，江南道缘仙子，与昆仑仙宫方霖仙子。”

方霖不禁好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唤她为仙子，竟是这琴武阳，也不知他是在玩些什么花样，《山鬼》一诗含糊不清，有人说那山鬼是指男鬼，亦有人说那便是巫山女神，屈原一生所作歌颂女神之诗甚多，他不奏《大司命》，《少司命》，却奏《山鬼》，美其名曰赠予我与缘道惜，究竟是夸我们还是骂我们。

“琴郎之乐甚美，甚合霖儿清容。”

那陆远茶杯遮唇，噙着笑意，一阵讨打，方霖恼怒：“那是你的情郎。”

“在下琴武阳，仰慕方霖仙子容颜甚久，自扬州一别，日日思念，夜不能寐，我邺城大琴殿与昆仑仙宫渊源已久，互为知音，今日在下携《山鬼》一曲前来，便是为求得御内知音，广平王殿下在上，在下邺城琴武阳，愿为门派求取天赐良缘，迎娶方霖仙子，二派永结秦晋之好，传为一段美谈。”

琴武阳年仅而立，面容俊逸，又修得一手好乐理，凡俗女子对他倒是求之不得。这回陆远笑不出来了，要说人之无耻，也分三六九等，那周亦染不过放浪形骸且厚颜无边，只得中等，而这琴武阳才算是上等，前与方霖生死交战，宿怨深仇，今竟能无耻求婚，真是闻所未闻。

李龟年不管这些门派恩怨，不会与李豫进言，此刻李豫只得自己考量，难怪这琴武阳登门造访，频频进献大礼，这便是他要索求的么？这大琴殿儒雅好乐，又与自己一党，确实颇得李豫欢心，但是这东西两大势力若是姻亲，会否太过强势，将来不好拔除。

“广平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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