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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二月随弓影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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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把一颗雄黄敷在枪伤处，又拿了纱布出来，却是递给了傅玉笙，我这才注意到傅玉笙两手也是血迹，原来是充当了林先生的帮手。

包扎已毕，林先生把额头的汗水在肩膀干净处蹭了一蹭，又拿出手怕擦手，我心知这是治疗结束了。眼见得何思泽面色苍白，眼周一圈的乌青，双唇却是红的骇人。傅玉笙却没有歇息，而是过来接过我拎进来的壶，用自己的毛巾浸了，拧得半干，过去给何思泽擦身子。

何思泽这时哑着嗓子道：“我自己来吧。”说着便要抬手，然而一抬手牵动伤势，虽则未发一言，却见额头青筋暴起。

林先生冷冷道：“你若不想活命，就自己诸事亲为罢。”

我不知道林先生为何生气，只得找些活干以免得他把火气撒到我头上来。这伺候人自然是不会的，但这几日跟这豆苗儿也学得一些归整的本事，便在一旁帮着整理药箱。却听林先生自己嘀咕道：“都像他这么着，以后都拿火药当药使，谁还备着金疮药。”

不由好笑，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了，便小声道：“不能，这样不怕疼的，关公第一，他第二，再找不出第三个来。”

林先生白了我一眼，转过身去交代傅玉笙道：“你每日用白芍药一两，熬黄，研细，用米汤送下，”顿了顿又道，“这几日饮食上也注意些，也别叫他乱动，情况不对你就叫砚清来找我。”

我奉承道：“杏林春暖，大医精诚，说的就是我们林先生，”又故意对何思泽道，“我们林先生就是刀子嘴，心肠其实好着呢。”话音未落，林先生一个巴掌拍过来，斥道：“就你话多！”

何思泽这时扶着傅玉笙，硬撑着站起来微微躬一躬身，道：“多谢先生。”

这样小的一个动作，也叫他又出了满头的汗，傅玉笙小心翼翼把他扶着躺下来，我想着趁热打铁问问他被刺经过，不成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何思泽的呼吸便是平缓的了。

也难怪，一路惊险，方才治疗又费了许多精力，想来已经是倦极。傅玉笙这时默默收拾已毕，又从柜子里报出一新崭崭的被子，轻悄悄盖在何思泽身上，然后领着我们出去了。

傅玉琅一直在外头候着，袖口处血渍还在，却是两手交握，关节挤压得发白，见我们出来忙迎上来道：“何旅长怎么样了？”

林先生道：“保住命了。”

傅玉琅高兴起来，林先生这时锤了捶腰，显出不舒服的样子，傅玉琅忙搀着他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又忙着斟茶。

我向傅玉笙道：“军队那里不见了一个旅长，肯定发慌，你看要不要我去给山东那边写封信？”

傅玉笙想了一想道：“还是暂时按兵不动吧，现如今山东那里乱的很，若真是写信却被人半道劫了去，漏了何思泽的行踪反倒不好。”

我道：“方才二嫂说，何思泽是被人追杀了，其中详细，你可知道？”

傅玉笙点头道：“方才你们不在，我倒是同何旅长聊了一聊。”而后便将这来龙去脉讲与我听。

原来临城劫案后不过数月，山东那边便动了杀心，张培荣设宴延请孙美瑶，实则是一出“鸿门宴”。孙美瑶却未知就里，孤身一人赴宴，被当场砍了头。领头的一死，便是树倒猢狲散，那些匪众改编的改编，遣散的遣散，倒也干净。

只不过孙美瑶手底下却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一心为着孙美瑶抱屈，决意要为之复仇。然而他们找不到张培荣，却知道何思泽在山东军中颇受器重，于是将这笔账一股脑儿的算在了何思泽头上。

于是瞅准了何思泽外出公干的时机，在中原重镇徐州府设下埋伏，何思泽倒是眼明手快，饶是这么一路躲避，竟然跑到了豆城。

虽说豆城离徐州不远，但单论脚程也要将近一天的时间，想到他带着伤行了这样远的路，不由得愈加佩服起何思泽来。

这时傅玉琅过来，小心翼翼道：“你们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映蔷？”

我这才想起这一茬，然而还不等说些什么，便听傅玉笙道：“自然是要告诉的，而且越快越好。”又抬眼看了看正在石凳上打盹的林先生，道：“天色已晚，你们快些回去吧。”

傅玉笙送我们到门口，白日里他第一次送我的时候恐怕没有想到会再送一回，也想不到仅仅几个时辰后，他的房间会多了一个重伤的人，偏生还是我二姐未婚的夫婿。然而看他包扎照看毫无愠色，却不知道心底里，会否有些许波澜。

二姐得知何思泽在傅玉笙家里养伤的时候，惊是惊了，但没一会儿却欢喜起来，直嚷嚷着要去瞧瞧。我哂道：“你就是想去瞧玉笙哥也不用这样子明显，女孩子家家的也稍微矜持些。”

二姐道：“横竖明年就要到南京去了，如今便是猖狂也是秋后的蚂蚱，又能猖狂几天？”

我道：“要不，你去跟何思泽说说，叫他另择佳偶，成全你一片痴情。反正他也不喜欢你。”

这话一出，二姐却不乐意了，柳眉倒竖道：“这话可奇了，本小姐这般品性，任谁不喜欢？”

我只得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样的自信，果然是我们方家堂堂的二小姐。

一行人到了傅宅，何思泽正坐在院子里听傅玉笙读报，穿的却是傅玉笙的衣裳，雨过天青色的棉布长衫，衬得整个人文弱不少，倒减了三分锐气。

傅家植株排布稀疏，如同赵令穰笔下的小山丛竹，排布有序，带着点留白的简雅，这两个如芝兰玉树一般的好男儿一坐一立，就在这点留白处，看着到很有些赏心悦目。

傅玉笙抬头见我们来，放下书卷，笑道：“来的倒是挺齐全。”

我过去放下手里的包裹，道：“林先生给的，也不知是什么，你且看着给他用吧。”

二姐道：“你这人乱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连药也能混着吃？啊~我知道了，横竖不是给你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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