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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么,”就在萧夜意动时,辛濡林开了口,“孙镇抚官,小民是西门百户的朋友辛三省,也是落籍的军户,不知道能否说上两句?”
扫了眼坐在轮椅上的辛濡林,孙德章毫不掩饰眼里的蔑视,这般斗论群雄的舒爽感觉,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嗯,可以,”
“来时孙镇抚也看到了路上的残雪,冬季道路难行,草原上想必更甚。如果草原输送货物延误时期,那一月一交岂不是笑话?”静坐在轮椅上的辛濡林,没在意孙德章的眼神,只是握着扶手的指尖,微微开始发白。
“再说,火枪在富贵楼的卖价,那可是每支最低五十两,你就凭着一张地契,每月就要千两纹银,算盘打得不错啊孙镇抚,细水长流啊,”
“今年是火枪,过了年恐怕就要涨价了,再来一块怀表,十几件丝绵大衣,一百面梳妆镜,等等,狮子大张口,孙镇抚官,缘何你们不去找富贵楼,要来这荒野找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军户呢?”
“西门百户不过是给大家伙找口吃的,你就生生要拔一层皮,还是无休无止地刮油,真是一门好生意了,那些磨坊里的军户们愿意不,大概两位百户也不知道了,”
连串的质疑,不但让萧夜和杨天受恍然,就是王梓良也是暗暗一怔,眼神愈发的不善了。
“这个,这个,本官可是没那么贪心,绝对不会的,”孙德章愣了一下,拍着胸口保证道,出发前,王崇礼交代的话里,可是没这么多的预案。
“是啊,孙镇抚是个守信之人,但转过年,来另一个人呢,”辛濡林幽幽的一句反问,彻底堵住了孙德章的嘴。
“这样,这次火枪我给了,二十支,以后石关屯和老羊口,两个屯堡,顶了天每年各交下屯的钱税,每家三百,一共六百两,折火枪十二支,”萧夜想了想,开口说道,“多了实在没有,如果孙镇抚咄咄逼人的话,也行,这六百两就打了水漂了,”
“石关屯和老羊口两个屯堡,千户所想收去房契,可以,拿银子来,本百户可以交出石堡,但没银子就靠后,赊账万万不能,两万两一文不能少,”
大不了,出动全部人手,把那个石磨搬运到草原上,萧夜心里暗暗发狠。
“自然,你们也可以在富贵楼买其他货物,与两个屯子无关,胡百户你说呢,”满脸肉疼的萧夜,狠心说道。胡适彪自然配合地点头,赞同了萧夜的提法。
两万两?好大的口气,对于萧夜的开价,孙德章心里一阵的冷笑,哪有千户所向百户所买房产的,白给还像话。
他的话,孙德章自然不愿意了,这不是以前就说好的嘛,倒腾来又说了一遍,那他这次可就白跑了。
见孙德章黑着脸直摇头,萧夜狠狠心,咬牙切齿地说道,“两个屯子,一年共交税银千两,再多了,哼,大不了我们再搬回老羊口旧屯,这里哪个愿意待,给他,火枪一杆也没有,”保命的东西,他是万万不想再交出去了。
看萧夜这般的模样,孙德章知道,这大概就是底线了,虽然和王崇礼的估计相差不小,却也能交差了。每年一千两现银,搂草打兔子,快靠上两个上等屯子的年税,说破了天也是这么多了。
两个没有半点田地的屯子,能交上千两银税,也是千户所白得的一份红利了,交给卫所里一半,碎石堡还有五百两,每年细水长流,是个不小的进项了。
两个屯堡向军户征税,惹怒众人不说,为了凑够千两银税,所有军户都得去干活,两个工坊区里缺乏的劳力,应该能解决了;而且萧夜在草原上刀口舔血挣来的利水,也能分上一杯羹了。
王千户一箭三雕的妙计,实在是太厉害了。
见一旁沉默的胡适彪也点了头,显然同意了萧夜的说词,孙德章哈哈一笑,浑然忘了这个百户所,应该是由胡适彪做主的事,“那好,写下文书画了押,本官就可以回去缴令了,”
得意洋洋的孙德章,从萧夜和胡适彪那里,拿到了今年和明年各五百两的银税,还有二十支崭新的后装火枪,当天就带着手下返回碎石堡。
临行前,孙德章凑到胡适彪跟前,低声说道,“胡百户,你这伤可是得好好养着了啊,嘿嘿,”
胡适彪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忧虑,含糊地应了一声,把裹着粗布的伤手,不着痕迹地收进了大氅下。
碎石堡人马下了石山,踩着地上的残雪转向正北而去。比起草原上的暴雪,这里降下来的大雪并不厚实,十来天下来,行走马车还是可以的。
站在屯子外,萧夜腰杆笔直地看着下山而去的人马,面沉如水。
小六子和王梓良都在看着萧夜,看他那藏在身后的右手;只要萧夜打出一个手势,那贼眉鼠眼的镇抚官,根本就走不到老羊口。
奈何,面无表情的百户,只是在堡门口,愣愣地看着拿了银钱走人的孙德章下山,随后就回了百户所。
他不表态,底下的人就不能乱动,有人失望之极,杨田受却是捋着胡须,低头漫步回了私塾;堂屋里,辛濡林看着小院对面的石屋,若有所思。
回到百户所,萧夜坐在椅子上,慢慢拿起茶杯,喝干了凉茶,长长吐了口浊气,轻叹一声。
抬起眼睛,定定地瞅了辛濡林一会,萧夜拔出腰间的手枪,拿块粗布,退出弹丸,细细地擦起了枪,不时用眼角余光扫下这个书生。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这个书生来了这长时间了,偶尔敲敲边鼓也就罢了,现在摊上大事了,你再不出了主意,可就说不过去了,总不能看着本百户带兵哗变吧。
逼急了,萧夜也不会让自己太憋屈,大不了背着臭名声反出草原,大家一拍两散,就看草原上的冬天,你书生能熬的住不。
辛濡林苦笑着摇摇头,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大概了解了萧夜的脾性,这个年轻气盛的百户,勤于练兵,不好享乐,却也和平常的年轻人一样,容易冲动,急事很难冷静,还真是要在一旁时时敲打,免得走误了路。
前提条件,就是碎石堡的吃相,不要太难看了。不过不远的将来,肯定还有甘肃镇和其他人,再来咬上几口,利益损失过大的话,恐怕西门百户,就不会退缩了。
“石道老弟,你还是插旗吧,”想了又想,辛濡林踌躇再三,决定帮上萧夜一把,敲着轮椅的扶手良久,遂吐口道。
“插旗?插哪门子的旗?”萧夜茫然地看着辛濡林,本指望他出了好主意,让自己能保住石关屯的两个石堡,这突然的插旗两字,实在是不明白。
“呵呵,这石关屯已经被惦记上了,搬又搬不走,交出去又有何妨,你还是把家属带去老羊口,那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老羊口石堡的房产,千户所也不会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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