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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好像是1983年的一个上午,萧老拄着拐杖到我家串门,闲聊至中午,便留下萧老在家吃顿便饭。萧老与我老母是同龄人,因而显得比对其他文友更为亲热。我母亲目不识丁,便以乡下人的实惠饭菜待客。她先炒了些鸡蛋什么的,后端上来一大碗红烧肉。出乎我的意料,年过七旬的萧老,特别能吃肥肉。席间,我曾劝说萧老少吃油腻为好,萧老说:“此言差矣!爱吃的必为身体之所缺!在吃食上,人也要迎其自然,不要作茧自缚。”我不太同意萧老的观点,反问萧老说:“小孩都爱吃巧克力,但不一定身体缺少糖分,吃多了影响牙齿发育,虫牙就是受了偏爱吃糖的遗害!”萧老说:“你的话是对的,我这个人一惯任性,要是小女萧耘在我旁边,就会对我进行约束限制了。”萧老饭罢回家午休,我送他下楼回来,我妈抱怨我说:“你对人家说那话,好像怕人家吃咱家肉似的!多不合适?”我只是一笑没有作答,因为我老母亲只知道萧老历经改造多年,受罪比我还多,并不理解他的脾气秉性和他豁达的心胸。
这只是一段萧军性格的小小插曲,重要的是:这天在餐桌上由吃肉谈起,先聊到在延安的伙食,后来不知怎么会扯到了“抢救运动”中的王实味身上。萧老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告诉我:“在那段历史中,有不少文人良心泯灭。为了不损阴德,我不说出那些人的名字,反正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回头看看,我萧军的脚印还是堂堂正正的,我不能没有根据说人家是特务,为此,我受到围攻。让我感到更难过的是,那些当年推波助澜、落井下石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剖析一下自己的。这是文人不值钱的地方,也是文坛真正的悲哀!谁也不能否认,历史是强大的外因,谁也抗拒不了;但个人在历史中扮演什么角色,把这个角色演到什么程度,还是可以把握住的,把责任都推卸给历史,那么你个人应负的责任呢?!”
在萧老佩侃而谈的时候,我插断萧老的话:“不能说一个没有,周扬同志……”
“你说得对。”萧老说,“四次文代会前,他来看望过我,十分真诚地表示了歉意;在文代会上,他又当众自剖,这很不简单。我对周扬说,你如此光明磊落,令人起敬!”
我给萧老补充了一个例证:拨乱反正的历史新时期开始以后,文学讲习所重新恢复。当时没有房子,借用朝阳区党校的部分校舍当课堂;开学那天,我和邓友梅去助兴,周扬特意走到我俩面前,拉着我们的手说:“你俩都老了,让你们受苦多年,我这个当年的中宣部长有责任!”其实,我和邓友梅“划右”,是北京市的事儿,周扬主动承担起责任,邓友梅和我都深受感动。“维熙,不能小看周扬这一两句话,鼠肚鸡肠之徒,是没有这种唯物主义者的勇气的。所以,晚年的周扬称得上一条真正的汉子!”
这天的便餐,使我对萧军又加深了一层认识:他既有东北大汉嫉恶如仇的一面,更有胸襟开阔的一面,萧军做到这一点也是很难的,他和周扬同志的间隙历史渊源悠久漫长,加上延安时期和解放后又增加了“人我关系”,要让萧军解开疙瘩并非易事。但周扬同志表现出了文化人的真诚,萧军和他之间立刻冰释前嫌。我想:周扬同志在1979年之后的巍高行为,一定会给中国文学史增加光彩的一页。也许会对文苑一些爱在“窝里斗”“掰腕子”“较针渣”的人,高悬起一面喻世明镜。
在我印象里,萧军从没有把自己说成完人。每每提起文坛的历史轶事,以及由这些轶事而引发的恩恩怨怨,萧军不止一次地说过这四个字:咎由自取。从1948年他在《文化报》马失前蹄,直到1979年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萧军对这三十多年的历史坎坷,愤愤不平和憾慨之声有之,但萧军在其中也不缺乏自省意识。他归纳自己又有四个字:性格使然。
我和萧老在一起论古说今时,他几乎没有一次不说如下的话:共产党是了不起的,不要看她犯了这样或那样的错误;如果没有共产党,中国不知变成啥鬼样子了呢?!每每听见萧老这些出自肺腑之声的喋血之言,我都感到我经历的磨难,变得微不足道了。
掰着指头算算,几乎每次震撼中国大地的政治运动,萧老都责无旁贷地成为批判对象。昔日曾和萧老住在一个大杂院的老人赵宪武先生,对我描绘过萧老及其眷属初到北京的那段口子的艰辛生活。萧老及其夫人王德芬女士不但为生活一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奔忙,还要承受巨大的社会压力,但萧军依然挺胸走路,不卑不亢。赵宪武老先生是东北黑龙江省的人,他生动而形象地打了个比喻:萧军站在那儿是阿拉伯的“1”字,倒在那儿是中国横字的“一”,他是我们东北人的骄傲!文革初期,风声鹤唳,萧军频繁地被拉去揪斗,用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的词儿形容他,并不过分。
萧军也对我描绘过他被批斗时的零丁细节。他认真地对红卫兵们说:“我是不怕死的,能活到‘文革,已经是超期服役。”鉴于萧军的凛然正气,每次开批判会前红卫兵都和他先达成默契。按照萧军提出的:第一,侮辱我你们自尝后果,我萧军不吃这个;第二,你们动手我要还击,别看你们年轻,还未必是我的个儿,拼死一个我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你们可都还年轻,来日方长。红卫兵也相应地提出要求,要萧军配合他们完成批斗任务;一、不能阻拦我们呼喊口号;二、我们无论怎么上纲上线(不带侮辱性词句)你不能中途打断我们的话。彼此事先订好的君子协定,双方一一履行,萧军半低着头,被红卫兵簇拥走进会场,虽闻声讨萧军的口号此起彼落,却不见拳头和皮带抽打过来。萧军告诉我,他只扮演好泥胎的角色就行了,站在被批斗席上,就像佛爷般地一动不动,间或还可以闭目修神。萧老边说边示范给我看,那神态逗得我开怀大笑。
萧老没有一点笑意,他对某些文人在压力下的变形,感到、由衷的悲哀。萧老说:“一个有骨气的作家,到了那样节骨眼上,就是对你抬出铡刀来,你宁可往铡刀下钻,也不能为了自己求生,而推别人下井呵!该怎么对你说呢,在那最考验人的灵魂的时候,我们有些灵魂工程师,却出卖自己的灵魂!给造反派打小报告的有之,把责任推给别人的有之;有一位灵魂工程师(恕我不点出名字、在批斗老舍的时候,硬是往火上加油,说老舍拿过外国钱,挣过外国稿费;斗争老舍的火苗子一下子蹿起老高,使老舍先生蒙受了人所共知的那些侮辱,老舍先生跳了太平湖,以示对其侮辱的抗议!十几年过去了,那位作家没有一点良心上的自疚,你看看!我们文坛上某些人的素质,低得多么可怜!”
我沉默地听着……
我仔细地咀嚼着萧军这段闪烁着人质光辉的谈话。萧军那天激动不已,碎烟末子散落在了他的烟斗外边。
我说:“萧老,那时候我在劳改队,人家把我们当死老虎看,倒是没有领略过这些文人吃文人的场面。”
“我读过你的什么叫……《大墙……白玉兰》。”我纠正萧老:《……红玉兰》。”
“我记忆力衰退了。作家有责任把历史展现给今天,目的是不能再让昨天的悲剧历史还魂。对中国这块土地,因为我比你多吃过几斗咸盐,比你认识得深刻。你不要认为‘文革,真的死了,只要有合适的气候,卷土重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老这几句话,使我内心感到颤栗,我虽然一时不能消化它,但也没找出足以证明它不会重演的依据。
事后,我想人都是根据自己的生命年轮中,蕴藏着的经验和教训来判断事务、推断未来的。萧老从大半辈子的苦涩人生中,尝到的苦胆苦汁太多了。“极左”伤及了萧老的筋骨和心灵,使萧老对“极左”的复萌常有防范之心,这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我作过这样一种假设:当年写出《八月的乡村》的青年作家萧军,如果始终有平静的心态,那么留在他那张写字台上的文稿,将会塞满一间屋子。1946—1979,30多年时间内,他呈现给读者的作品,应当是十分丰盈的。而当我查阅他的创作年谱时,内心顿生苍凉和沉重;这么漫长的岁月中,萧老继《八月的乡村》之后,只写出《五月的矿山》、《第三代》和《吴越春秋史话》三部作品。而在我记忆中,长篇小说《五月的矿山》一书,出版过程充满周折,出笼后便很快受到围剿。而这二三十年,按创作心理学推论,该是萧军创作的黄金时节;但在这棵文坛大树上,硕果稀零,树下却落英缤纷,落叶伴随萧军年华和才情随风而去!
我很为萧老惋惜,但我没看见一位文学评论家和史料家,认真地思考过其中的原因。因而,当1984年作协北京分会,选择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召开“萧军文学创作活动50年”庆祝大会,我作为崇尚萧老风骨的晚辈,内心充满酸楚之情。不是那些说不出口的缘故,萧老该留下多少部《八月的乡村》那样的作品呵!当那些评论家溢美萧老50年创作生涯时,可曾想到那些空白的岁月?到了花季不能开花,萧老这内心的巨大伤痛,谁给他去敷药了?!那时曾经给他伤口撒盐的人,说过一句不该撒盐的安抚话吗?
我不会忘却,那是80年代的第一个年头。萧老带几个中年作家,走访地震后的唐山。我到了唐山就发烧,高烧至39度7,因而每天沉睡病榻,不能和文友们去参观访问。一天黄昏,我正迷迷昏昏,大汗淋漓时,模模糊糊地感到有人抓我手腕。我猜想这是唐山文联请来的医生,给我号脉,睁眼一看,是萧军站在我的床前。他号脉号了好一阵子,说:“甭着急,你是急性感冒。打过退烧针了吗?”
我点点头说:“怕是不能去看看新唐山了。”
“我保险你两天以后,准能上街!”萧军朝我笑着,“在劳改队呆那么多年,生命力比一般人顽强!”我也笑了:“萧老,您还会看病?”
“干不成事的那段日子,看过点中医书籍。我打保票,你能跟我们一块去逛唐山大街!”说着,他拉过我的床头上的毛巾,为我擦去头上的汗,临走,又叮咛我说,“晚上吃热面条的时候,吃上它一头大蒜!大蒜治百病,你试试看!”
近20年的体力劳动,确实锻造了我生命的顽强。第二天早晨我退烧后,便和文友们去唐山新居民区参观访问了。我和萧老走在队伍后边,日记中留下那天的如是对话:
“萧老,您比我经受的苦难还多,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困顿生活给了我一句格言,”他拄着拐杖,一字一板地说,“这句格言就是‘退一步想,天宽地阔’!”
是呵!这确实是痛苦的砺石磨练出来的格言。但是萧老几十年中屡遭冲击,这要历经多少次“退一步想”,又何时出现过“天宽地阔”呢?稍稍动脑筋思考一下,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这是这条东北大汉,在蹉跎的生活中,不断向自己体躯内注入的强心剂,用以摆脱他内心的忧愁和不悦,增加自己生活下去的勇气。然否?
在遥远记忆中,有过这样的一件往事。当时我在北京师范学校上学,学校中辅导文学习作小组的语文老师,传出来这样一条消息:学校准备请萧军来校辅导文学爱好者,以培养文学苗苗。那时我和刘绍棠虽未谋面,已有书信往来的友谊关系,我当即把这一信讯,写信告之于他。他马上从通县中学回信,大意如下:萧军何日去你们那儿辅导,请事先来函告我,我带我们学校的文学爱好者,当去面聆萧军的文学教益。不知你是否知道,他一路逆水行舟,定有许多酸甜苦辣,对我辈将有莫大的启蒙意义。
可以预想,我们的希望落空了。语文教师告诉我们,学校当一件大事去办,但有关方面拒绝了,理由是萧军不适合于辅导文学青年。我立即告之刘绍棠,他当然也异常失望。堂堂正正的鲁迅弟子,何以不能辅导我们?当时我们都还不懂人生,因而是升腾在心中的一个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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