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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她从洗手盆里抬起了头。看着眼前镜子,里面的那张脸,苍白得象张纸。她打开水龙头,把水不断地往脸上拂。水沾湿了脸,沾湿了额前的发,滴答滴答落在洗手盆上,落上了地上,落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
这真是一个多愁的季节。
林宇航睁着眼,在静得不解人情的夜里,辗转难眠。这许久以来,他一直都在说服自己,那个女孩同自己无缘的,忘了她,放了她。是的,是的,他也一直在努力这么做的。虽然看见她的背影,他仍会心疼上几天几夜,但他还是愿意这么做。他甚至想,只要坚持下去,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如同常人一样地见她了。可是,那个混蛋,那个该死的夏彬,竟让他不得不又一次陷在其中。
他从床上坐起来,一看表,才不过一点钟。唉,失眠的滋味真是难受得紧。他点燃一枝烟,挨着床坐在了地毯上。想想都觉得奇怪,离婚都这么久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从此对感情不可能再有奢望了。可是对着那个女孩,他却象个索要糖果的幼稚的孩子,有着那么一股欣喜而强烈的感觉。他不知道,对于夏彬的托付,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得到大公无私,可是,如今他的确在害怕。他已隐隐感觉到他的私心里有一种很固执的愿望将喷薄欲出。今晚的焦躁有些按捺不住。他从未象现在这样急于见到她。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回地走着。“宇航,宇航,你一定是哪根筋搭错线了!”“宇航,宇航,你好好瞧瞧自己,象什么样了?”“宇航,宇航,你大她整整十岁,你清醒一些好不好?”“宇航,宇航,你离过婚,你知道吗?”……他拼命地提醒自己正视这些残酷的现实。终于,他象被一盆冷水倾过似的冷静下来了。是的,现实终究是现实,任是谁也是无法逃脱的。他痛苦地咽了咽。是啊,现实!夏彬所要面对的现实,或许比自己的还要残酷。只是她已然陷在了这张网里,怎能轻易地挣脱呢?夏彬,夏彬,你这个可怜的混蛋,你给她怎样的困扰,你让她如何地脱身?
他掐掉还剩下半截的烟头,又来到了阳台上。四周悄然无息,夜静寂得让他窒息。他将整个头伏在阳台上。平心静气,应该平心静气。只是,只是,……唉,这样的夜幕,真是叫人害怕,它象是有种磁力,将那张微笑温柔的脸,又一次悄悄地放进了他的脑中,时不时地荡漾着。他的心开始起伏不定,忽然,他猛地直起了身,走进了卧室。不一会儿,他已换好了一身衣服,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大门。
这个时候,街上没一个行人,连红绿灯都熄了颜色,沉沉睡着。他开着车,一路狂奔,没多久便来到了那个虽不熟悉,却让他时常流连的地方。他就愿意在这等着,虽然现在离天亮还早,但他就愿意在她出现的地方等着。
漆黑的夜;特别的固执,同他呕上似的,似乎不愿让朝霞来得太早。当林宇航觉得自己快要油干灯枯的时候,终于,他看见了天边透出了一抹微亮。再终于,他迎来了的日月星辰。
“依依”,他下了车,冲着不远处瘦长的身影叫了一声。之后,他微微一愣,这是他的声音吗?怎么听起来却象是失意男孩忧郁的哭声?
依依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闻声寻过来。她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不太好,但仍清新得象颗清晨的露珠。对于他的出现,她有些意外。
“林总,您好!您在这里……”她朝他走了过来,好奇地打着招呼。
她的礼貌,她的小心翼翼让宇航有些不舒服。“我在等你!”他坦白地看着她。
“等我?什么事?”她的嘴角轻轻地扯了一下,睁大了眼睛。
什么事?宇航怔忡了。他一直认为自己有着非凡的应变能力,可是,这时,他却觉得自己象个傻瓜似的,头脑里一片的空白。
依依望着他,心里一阵悸动。她不是无知,只是她一直在装作无知。从他在南宁,带她去看病的那时候起,她就体会到他的苦心。唉,她想她今年一定是命犯桃花,不然怎会一直困在这阵里,无法逃生。
他的种种,她怎么能漠视。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下,既然躲已躲不过了;那就只好面对吧!该说的话早晚都是要说的,就算那是些伤人心的话。她打定了主意,一片坦然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她微笑着摸着车身,装作若无其事地打趣道:“您一定是路过想让我搭搭顺风车吧!谢了,可省了我一趟路费。”说完,宇航却惊奇了起来。他以为,她会拒绝的。他笑了笑,替她打开了车门,这一切,真不知该喜还是忧?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怒喝一声:“江依依,你到底脚踏几条船?”这一声把正在上车的两人都震呆了。他们回过头。
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此时,正站在一个愤怒的,却满脸疲惫的男孩。他,两眼通红,恶狠狠盯着他们。
依依惊呼一声,迎了上去。“朱海,你怎么会在这?昨晚没回去么?”一旁的宇航,听了这句话,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她。
朱海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他绝望而痛苦地瞪着她,有些失去理智,有些口不择言:“怎么,害怕丑事被我看见么?你难道不知羞耻吗?前七小个时,刚刚才把我这个讨厌的家伙毫不留情地甩掉,一天都还没过,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投入到别的男人的怀抱。你呀你,你这个肤浅下贱的女人,怎么还能装作这么纯洁无邪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她象被一把利剑刺中似的,胸口一阵剧痛。她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了。
人,许多的人。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犀利耻笑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将她浑身上下烧得透焦。她挣扎着,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颤着声音:“你别胡说……”
“胡说?”朱海对她大吼了一声:“成天让人左拥右抱的,你可真是自得其乐。”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低呼着:“朱海,你……你太过份了!”
“是吗?我过份?那你呢,江大小姐?你不是更有本事,把我耍得象猴子似的。你拿我当玩具,还是当消遣品?”他痛恨地看着她。“不要那么一幅无辜的样子!噢,我忘了,这是你最擅长的本领。你瞧瞧,真是楚楚动人哪!而我这个笨蛋,竟为了你这一张脸如此着迷。明知你这么无可救药,还傻愣愣地等在你家楼下。不过,还好,总算让我瞧见你的真面目了。”
依依惊愕地凝视着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地,象是在吞噬着她的思想。一直站在旁边倾听的林宇航似乎是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立刻走上前,站在了依依的前面。
他看着眼前这位妒火中烧的大男孩,莫名得有些同情。“够了,如果你真的爱她,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冤枉她?所以,我说,你根本没资格说爱她。”
朱海红着眼转向宇航,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他的眼里的恨意越发浓重了。忽然,他怪笑了一声,阴阴地说道:“噢,原来是你。请问你是她的第几条船?”
宇航还未开口,身后的依依低叫了一声,飞快地挤出人群,向外跑去。朱海瞪着眼,疯了似的要追了上去。身旁的林宇航跟上两步,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怒吼道:“你疯够了没有?你还是不是男人?”
朱海奋力的甩脱他的手。林宇航一怒之下,挥拳往他的左脸打了上去。他立刻倒在了地上。他挣扎着起来,可林宇航上前又一次把他推倒。
“别闹了!你已经快把她逼死了!”林宇航狂怒地冲着他嚷了一句,便很快地钻进车子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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