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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仇难解 古洞结奇缘
郑贵妃嚷道:“魏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魏忠贤面孔一板,双眼一翻,悄声说道:“你们母子兄妹,密谋篡位,我魏忠贤忠心赤胆,维护太庙宗祠,与你们周旋,无非是想套取你们的奸谋,你当我真会参与你们的造反么?”郑贵妃破口大骂。太子常洛将信将疑,转念一想,这魏忠贤新近得势,掌有东厂,管他是真是假,只要现在帮我便行,我又何必苦苦追究。当下喝令将郑贵妃兄妹与二皇子常洵绑个结实,正想退出,王照希忽然大声喊道:“孟伯伯,我来了!”太子霍然醒起,向郑贵妃喝问:“你们将我的值殿武师绑架,藏在哪儿?”
魏忠贤眼色一抛,东厂的一个“桩头”把屋中的八仙台猛的掀起,地上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穴,王照希与四个“桩头”纵身入内,行了几步,只听得里面大声呼喝,金铁交鸣,王照希从八宝囊中取出火石,点起火绒,与东厂的四个头目急步奔前,聚拢目光,只见一个魁梧汉子,披枷带锁,居然身似旋风疾转,舞动长枷,与两个看守卫士恶战。这人正是他的岳父孟灿,他听得外面杀声撼地,情知有变,因此强运内力,挣断手镣,就以长枷作为兵器,与乾清宫的两名卫士拼斗。
那两名看守都是卫士中一等一的好手,孟灿吃亏在脚上带着沉重的铁链,未能挣脱,纵跳不灵,一场恶斗,虽然把两个看守打得头破血流,但自己也受了七八处刀剑之伤。四名“桩头”疾跑入内,那两个看守大喜嚷道:“喂,你们快来服侍这个蛮子!”却不料,说时迟,那时快,四名东厂头目,两个服侍一个,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把两个看守杀了。
王照希提剑上前,只见岳父已似血人一样,急忙将他扶出地窟,在他耳边说道:“岳父,是小婿来了。”孟灿道:“霞儿呢?你见过没有?”语声微弱,说得很是吃力。王照希道:“霞妹也在外面。”孟灿精神一振,扶着王照希的肩头走出地窟。
宫殿内太子常洛正与卓一航说话,卓一航的祖父是总督,父亲是侍郎,一说起来,太子自然知道。太子道:“你父亲的冤枉我必定替你昭雪。”孟秋霞也已进入殿内,站在卓一航身边,忽见王照希扶着一个血红的人出来,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却是父亲,不由得魂飞魄散,眼泪迸流,跳上前去。孟灿道:“太子,恕我不能伺候你了!”左手拉着女儿,右手拉着女婿,正想说话,忽然有两名从外殿赶来的锦衣卫,发出怪声,一左一右,双双纵上,齐向王照希扑去,王照希身子一仰,左肘一撞,把一名卫士撞翻,接着一掌劈出,又将第二名卫士格退。定睛一看,这名卫士正是在陕西追踪自己,给玉罗刹吓退的锦衣卫指挥石浩!
石浩素来自负,给王照希一掌格退,振臂再扑。太子喝道:“石浩,休得胡来!”石浩道:“这人是陕西的叛逆!”太子奇道:“什么,他是叛逆?”石浩道:“他在陕西诳称是卓总督的保镖,我们有眼无珠,把他轻轻放过了。不料后来剧盗玉罗刹竟替他出头,杀了我们三个锦衣卫。”锦衣卫对外,东西两厂的卫士对内,各不统属。石浩这班人是从外廷太和门那边闻讯赶来的,他们直属皇帝。所以若然真是搜捕叛逆,太子也制他不住。太子道:“什么玉罗刹,是男强盗还是女强盗?”石浩道:“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女强盗。她替他出头,显见是有关系。”说罢作势欲扑,王照希忽然哈哈笑道:“卓总督的孙儿便在此地,你问问他我是否他家的保镖?”卓一航看了王照希一眼,朗声说道:“禀殿下,这位王兄正是我家的保镖,所以我和他一道进宫,助殿下擒获叛逆。”石浩道:“那么玉罗刹为何帮你!”孟灿虽受重伤,神智尚清,急向太子叩头禀道:“这人是我的女婿,他和小女前来救我,请石指挥不要冤枉好人。”孟秋霞站在旁边,父亲的话虽然微弱,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身子陡然发热,也不知是羞是喜,心儿卜通通地跳个不停。
孟灿这几年来做慈庆宫的值殿武师,和太子甚为相得,日前那个“梃击案”的凶手,又是他拼死擒着,而今为了太子,他又被郑贵妃的手下捉去私刑拷打,弄得变成血人,太子对他甚觉歉疚,听他一说,急忙说道:“石指挥,孟武师和卓公子总不会说谎,你放了他吧!”孟灿道:“那玉罗刹既是最最厉害的女强盗,她和官面的人自然是作对的了。只怕她有意离间也说不定。”石浩碍于太子的面子,而且孟灿又是他的前辈,心里虽然还有怀疑,也只好悻悻退下。
太子道:“孟武师身受重伤,随我回宫调养去吧。卓公子和这位王兄,也请一并进宫。”孟灿道:“谢殿下,奴婢今生恐再不能伺候你了。还是让奴婢回家,料理后事吧。”太子看他伤势,知是无望,而自己又有大事料理,也就不再强他。当下说道:“也好,你坐我的车回去。”叫人取了大内的金创圣药,送他们回家。
一路上,孟秋霞在马车里扶着父亲,不时偷瞧王照希。王照希却是眉头深锁。到了家中,天色已将发白。送他们回家的太子随从,给孟家揭了封条,留下金创圣药,告辞回宫。王照希与孟秋霞把孟灿扶入卧房,敷伤裹创,忙了一阵,卓一航也在旁帮忙。孟灿精神稍见好转,突然睁大了眼,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们靠近一些,我有最秘密的事要告诉你们。”
卓一航以为是他家私事,悄悄退出。孟灿忽然招招手道:“这位卓兄可是紫阳道长的高徒?”王照希点了点头。孟灿道:“我和卓兄虽是初交,今后也将永别。但适才见卓兄庇护小婿,高义难忘。这事情我也不想瞒着卓兄,而且日后恐怕也要卓兄助一臂之力。”卓一航行到门口,再折回来。王照希倒一杯热茶,给孟灿喝了,说道:“孟伯伯你养养神再说吧。”孟灿双眸炯炯,急声说道:“现在不说,那就迟了。贤婿,我知道你父子近年对我不满。”王照希道:“哪里的话。”孟灿道:“我快死了,咱们都说实话。我知道你们父子不满意我作朝廷的奴才,可是你们知道我为何要到慈庆宫去做值殿武师吗?”
孟灿面容肃穆,身子抖颤,大家都不敢说话,过了半晌,孟灿沉声说道:“我和冀北的罗大侠罗金峰是挚交,你们是知道的了,罗金峰在五年前突遭横死,你们可知道么?”王照希道:“听江湖上的朋友说过。”孟灿道:“罗金峰肝胆照人,忠心爱国,五年前到关外刺探敌情,得了一份绝密的情报。原来满洲鞑子蓄意内侵,连年来派人到关内活动,竟然收买了一批人替他作内应。其中有督抚大员,有朝廷重臣,也有武林高手。罗金峰只探出两个人,其中一个还不知道名字。”卓一航和王照希义愤填胸,齐声问道:“是哪两个?”孟灿道:“一个是川边的应修阳。”王照希“啊”了一声。孟灿道:“应修阳行踪诡秘,十年来无人知道他的下落。另一个却是大内高手,但却不知是锦衣卫的还是东西厂的?据说若干重臣督抚和他都有联络。所以这人比应修阳还更重要。罗金峰知道这个秘密,刚刚回到关内,就给人害死了。临死时他对我说出秘密,到慈庆宫去做值殿武师也是他的主意。”王照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岳父进宫,用意是就近侦查。孟灿叹口气道:“可惜我在宫中五年,一点线索都得不到。”歇了一阵,又道:“宫中暗斗甚烈,太子这人,虽然比他父亲精明,也有心励精图治,只恐也未必能逃暗算呢!我不想你们也进宫当差,只愿你们记着应修阳这个名字。”
孟灿一口气说完,气喘更甚,孟秋霞给他轻轻捶背。孟灿忽道:“白敏呢?”孟秋霞道:“他在柳叔叔家里。是王哥哥救我们出来,带我们去的。”王照希心道:“这白敏原来是他心爱的徒儿,怪不得秋霞和他那么亲热。”不觉又有些酸意,说道:“孟伯伯,你惦白敏,我给你把他叫回来。”孟灿惨笑道:“不用了,来不及了!咦!照希,你为什么尽叫我做‘伯伯’?我去世后,你和秋霞要相亲相爱,我见得着你们,我心里很高兴,很高兴……”话声断断续续,越说越弱,还未说完,双腿一伸,气息已断!
孟秋霞号啕大哭,王照希跪下叩了几个响头,道:“我请柳伯伯替你主持葬事,还有你的白敏哥哥。”孟秋霞带泪问道:“你呢?你不替我主持吗?何必劳烦外人?”王照希道:“我、我……”欲言又止,正在此时,外边忽然有人叫门。卓一航下楼开了大门,却原来是太子差来的人。
太子差人来探问孟灿,知道噩耗,无限惋惜。另外差人还带来了太子的邀请,请卓一航到慈庆宫作客。卓一航接了请帖,请太子的随从在客厅稍候,自己进内更衣,并和王照希道别。
王照希设了岳父的灵位,陪卓一航辞灵之后,忽然把他拉入内室,悄悄说道:“卓兄,太子召你,将有重用,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官的好。”卓一航道:“我丧服未满,哪会为官?”原来他们讲究古礼的官家子弟,守孝要守三年,在这三年内非但不能出仕,连结婚作乐也不可以。王照希又道:“那么卓兄是否要携令尊金骨,回陕西原籍?”卓一航道:“正想如此,但只怕万里迢迢,不知能否护先父遗骸,归葬故园呢。”王照希忽道:“凭卓兄的本领,何处不可通行。但请你提防一个人。”卓一航道:“谁?”王照希道:“玉罗刹!”卓一航道:“为什么?”王照希道:“她和你们武当派结有梁子。”卓一航道:“怎么我未听同门说过?”王照希道:“这是最近的事情。”当下将玉罗刹劫他祖父,辱他师兄的事说了。卓一航怒道:“好一个狠心辣手的贼婆娘!”王照希眉头一皱,他料不到卓一航官家子弟的气味竟如此浓,口口声声骂玉罗刹做“贼婆娘”,他自己是绿林大豪之子,心中未免不快。当下冷冷说道:“玉罗刹手底之辣,确是罕见罕闻。但她巾帼须眉,却也是武林中百世难逢的奇女。”卓一航淡然说道:“是吗?若有机会我也想见她一见。”王照希陡然一震,他到底受过卓一航庇护之恩,如何能眼睁睁看他送死,急忙说道:“卓兄,我劝你还是不要碰她为妙。你是千金之体,若出了什么事情,我的罪可更大了。”卓一航虽然心也不快,但见他说得极为诚挚,便道:“既然如此,我不见她也罢。”王照希道:“是啊,卓兄武艺虽高,也犯不着和她作对。何况卓兄若回原籍,当然是取道大同,经山西回陕北的了。只要不到陕南,就可避过玉罗刹了。”卓一航道谢了他关注之情,拱手道别。王照希忽然在他耳边说道:“卓兄回家之后,若然有事,请到延安府来找小弟。只要说出小弟贱名,定有江湖同道给你指引。”卓一航性情磊落敦厚,只觉此人颇为诡秘,却料不到他便是陕北绿林领袖的儿子。
当下卓一航应了一声,也不问他在延安府的住址,两人挥手道别。卓一航乘了太子来接的马车,直入东宫。随从把他安置在宾馆稍候,过了一阵,进来叫道:“太子请!”卓一航随侍从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到了一处用白石栏杆围成的庭院,庭院中有几个武士在那里表演武功,庭院对着一座彩楼,太子就在彩楼中饮酒看技。侍从把卓一航带上彩楼,行过礼后,太子赐他平身,叫人端一张凳子给他,就叫他坐到侧旁,微笑说道:“经过昨晚的纷扰,大功总算告成,外有廷臣,内有宗室,还有煌煌祖训,不怕父皇不惩治他们。你也辛苦了,咱们且饮酒看技。”原来明太祖朱元璋立国之后,定下封建制度,把子孙封为藩王,对防止藩王谋叛,异常严密,例如若不奉诏,藩王不许入京,即在藩地,出城扫墓,也必须奏请,藩王之间,不许往来,更不得干预朝政,一犯禁令,立即削爵贬为庶人,送凤阳府高墙(牢狱)永远禁锢。这些严密的规定,便是太子所说的祖训。明神宗朱翊钧虽然宠爱郑贵妃母子,但这次常洵私自入京,犯了祖训,即使查不出叛逆实据,这大罪也难逃了。加以朝野的大臣名流如顾宪成、申时行、王锡爵、王家屏等都是拥立太子的人,尤其是顾宪成,在万历二十二年时,就因立嗣之争,辞官归里,在无锡东林书院讲学,一时天下景从,名士清流,组成了东林党。虽然在野,影响极大。顾宪成是拥立太子的人,明神宗虽偏爱庶子,也有顾忌,魏忠贤起初见郑贵妃母子得宠,因此互相利用,藉郑贵妃之力夺取东厂,后来一看内外形势,对郑贵妃不利,于是又投归太子,更增加了太子的优势。因此太子才洋洋自得的对卓一航说出那一番话。
卓一航听了这一番话,悚然有感,心想:二皇子虽然不肖,但兄弟骨肉之间总不必如此猜疑忌克。太子把想谋叛的弟弟捉了,本是应该,但这样幸灾乐涡,却非人君的风度,不觉想起了《左传》里“郑伯克段于鄢”那段文章。那里记载的郑国两个皇子,也像今日的太子与二皇子一样,为了争位,哥哥把弟弟捉了。那个弟弟“共叔段”比今日的二皇子常洵还要胡作非为,而郑庄公则要比太子常洛宽厚。但《左传》还是讥讽郑伯以机谋施于骨肉。卓一航暗暗心寒,又想起孟灿为太子而死,而太子听到死讯,却一点也不哀悼,不觉把投靠的意思消去一半。
太子见他悠然若有所思,举杯笑道:“你且看我门下卫士的轻功妙技!”卓一航举头观看,只见庭院中四个汉子,肩头上各顶着一枝长长的竹竿。
每根竹竿上攀一个少年,左手握竿,右手执剑,四名大汉肩头顶竹竿绕场疾走,竹竿上的少年作出种种姿势,或作“倒挂珠帘”,或作“平伸雁翅”,或以足钩竿,或以指定竿,姿势十分美妙。卓一航常在天桥看耍杂技,杂技中虽也有这样节目,但攀附着竹竿演技的人,却远没有这么灵活。四名大汉抱着双手,在场中穿花蝴蝶似的左穿右插,肩顶着的竹竿颤动不休,弯下了一大截,但竹竿上的少年却是嘻笑玩耍,好似稳如泰山。卓一航道声“好!”太子微笑道:“这算不了什么。”一击掌,四名大汉左穿右插,上面四个少年也是东一剑西一剑,交互混战,真是极尽龙蛇衍曼的奇观。卓一航细看时,只见四个少年,虽是混乱刺击,并无固定对手,但却颇有法度。不禁鼓掌称妙。这四个少年的轻功造诣,已非寻常可比,不能以等闲耍杂技的人视之了。
太子又击了击掌,卫士班中蓦地走出一个五十余岁,紫膛面、山羊须的汉子,手上也拿着一根竹竿,走到场心,把竹竿折为两段,在庭中一竖,身子腾起,双足点着两根竹竿,身形晃了几晃,便定了下来。要知竹竿竖在地上已难,而支持一个人的重量更难。这人非但轻功高妙,力度也用得恰到好处,才能稳住重心。这人站稳之后,叫道:“来吧!”那四名汉子肩头上顶着竹竿,绕着他打转,竹竿上的少年发一声喊,忽然一个个地跃下,持剑向他疾冲,那人身手矫捷极了,站在两段竹竿上纹风不动,四个少年先后向他冲来,他伸出两手,一接便抛,就像耍杂技的人抛飞刀似的,把左面冲来的少年抛向右边,右面冲来的少年抛向左边,一抛又接,一接又抛,更妙的是,那些冲来的少年给他一抛,又恰恰抛到那四名大汉的竹竿上,就像演出一场空中飞人的大杂技,好看之极!
太子再次击掌,场中的人倏然停止,四名大汉取下竹竿,竹竿上的少年也各个跃下。那个留着山羊须的汉子,微微一笑,也跳下地来,那两段竹竿,却仍然竖在地上。卓一航眼利,看出那两段竹竿似乎短了一截,方在诧异。那汉子哈哈大笑,把两段竹竿拔起,地上竟然留下了两个小洞,须知竹竿质柔,泥地甚硬,这人竟能运用足尖的内力把这竹竿插入地内。这份功力,确是非同小可!太子把那汉子招来,给卓一航介绍道:“这位是西厂第一高手,现父皇拨给我使用,名叫郑洪台。卓先生武艺高强,两位正好交个朋友。”郑洪台伸手相握,卓一航忽觉他陡然用力,五指就如铁箍一般!
卓一航心想:他是在试我的功力。手板放轻,郑洪台突觉手中握着一堆棉花,卓一航的手掌已似游鱼一般滑了出来。郑洪台道:“好,是正宗的内家功力,阁下不是武当派也是嵩阳派的了。”卓一航微微吃惊:只凭这一试招,他竟能知道我武学渊源。当下说道:“武当派的紫阳道长正是家师。”郑洪台“啊呀”一声道:“原来是天下第一名手的高徒,难怪这般了得。”各道仰慕之意。太子兴尽遣散众人,带卓一航回转书房。
神宗已老,太子随时可能即位,所以急于招揽人才,眼见这卓一航文武全才,又是世代大官之后,对他十分赏识。于是礼贤下士,请他在太子宫中担任官职。卓一航以孝服未满推辞。太子道:“又不是在朝中为官,在我府中当个客卿,也并不违背孝道。”卓一航道:“家父尸骨,还要运回家乡。微臣祖父,年老无人侍奉。昔李密陈情,圣主尚放他归里。微臣未入仕途,岂忍夤缘求进。”太子叹道:“先生纯孝可风,自古道忠臣出于孝子之门,我也不勉强了。但望你安葬令尊之后,再到京师,让我得以亲近贤人。令尊的冤情,日内必可昭雪。你且在我宫中暂住几天。”太子盛意拳拳,卓一航自然不好推辞。
过了几天,朝中又是一番气象。神宗格于祖宗遗训与朝廷议论,迫得把郑贵妃贬入冷宫,将二皇子常洵削爵囚禁,郑国舅则被问了缳首之刑,一场大变,顿时平反过来,被牵连的大官也一个个得到昭雪。卓一航的父亲卓继贤惨遭枉死,皇上颁旨给他洗脱了叛逆之名,并追赠了太子少保。卓一航拜谢了太子恩情,心中稍得安慰,抒发了抑郁之情。“梃击案”至此告一段落,只是那持梃闯宫的郑大混子,却突然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神宗糊里糊涂,也不追问。太子以大敌已除,不愿牵连过甚,也作罢了。自此魏忠贤一面在宫中弄权,一面和太子结纳,但忌惮太子精明,暗地怀着鬼胎,终于后来又弄出明朝的第二个大怪案——“红丸案”,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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