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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雄视川江第百零六回伫望东沙河（第1页）

尔朱英龙稍一定神，终于看清了这位突然杀出的不速之客，不禁大吃一惊。

此人看起来非常年轻，他骑着一匹乌黑发亮的东森骏马，身姿雄健，面如冠玉，眉似刀裁，目若寒星，凛然中透着勃勃英气，沉静中却又漾着几分儒雅，这是一张气质卓然的脸，粗犷但不失优雅，冷峻但不失内涵。再看他的一身装束：头戴一顶云纹乌金头盔，盔顶上饰有一大簇柔软飘逸的红色樱毛，头盔正面饰有一块线条粗犷的铜质狮兽头，肩膀两侧各有一大块铜质狮兽头护肩，再往下依次是乌金山纹甲披膊，乌金护臂甲，胸前两大块圆形乌金云纹护心镜，下方是一大面造型优美的铜质狮兽纹护腹甲，下置乌金山纹甲前摆，两侧是乌金鱼鳞护腿甲，脚踏云纹乌金战靴。他穿着一件暗红色内衫，后面披着一面织锦暗云纹黑披风，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非凡，尔朱英龙特别留意了他手中的兵刃，竟然是一柄中土不多见的长柄战斧，锋利的斧刃在夕阳下闪烁着令人炫目的金色光华。

尔朱英龙暗想：此等一表人才，奈何与贼寇为伍！此时此刻，尔朱英龙急于想要知道他所面对的对手到底是谁，于是大喊一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我乃靖东王乌梁九言帐下先锋将军北堂城俊，你是何人？”北堂城俊一脸肃杀，直面着满身鲜血的尔朱英龙。

“大夏镇东大将军尔朱英龙在此，快来受死！”尔朱英龙话音未落，即挥起金背砍山刀朝着北堂城俊猛砍过去。

北堂城俊知道可对手就是大名鼎鼎的尔朱英龙之后，不禁暗暗叫苦，但他已然没有了退路，只能全力应战。北堂城俊并未躲闪，甚至没有采取任何防御动作，而是挥起长斧朝着尔朱英横砍过去，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随着一声铮然巨响，砍山刀和长斧重重地撞到一起，那飞溅的火星光耀夺目，战斧的利刃几乎逼近尔朱英龙的耳际，尔朱英龙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伴随而来的呼呼风声，而砍山刀的刀面也直逼北堂城俊的面门，那闪烁的寒光照亮了他那视死如归的冷俊的脸庞。尔朱英龙感受到了那双明澈而又坚毅的眼眸中迸射出来的凛冽的杀气，他被这种近乎孤注一掷的以功代守的亡命打法深深震撼了，尔朱英龙知道，这一次，他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尔朱英龙驱马后退半步，再次挥起长刀准备发起新的进攻，谁知那北堂城俊反应极其机敏，竟然迅速调整姿态，抢先发起攻击，尔朱英龙长刀一挑，以极大的力度架开了北堂城俊挥砍而来的战斧，紧接着顺势挺刀直刺向北堂城俊的喉咙。北堂城俊却并不躲闪，而是迅速抽回被弹开的长斧，沉重的斧头刚好将飞速刺来的长刀向右侧撞开，尔朱英龙的攻势被轻松化解。就这样，二人你来我往，战成一团，一时不分伯仲。

总算逃过一劫的乌梁九言趁着二人混战之机拼尽全力逃向最近处的一条渡船，并在护卫骑兵的帮助下登上了渡船，刚刚杀到近前的数十个长城铁甲骑只能徒唤奈何。

乌梁九言的成功逃遁令陷于苦战的尔朱英龙大失所望，他把愤怒完全发泄在北堂城俊的身上，向他发起了更加凶狠的进攻。

就在此时，大量的长城铁甲骑渐渐围了上来，而叛军早已死的死，逃的逃，完全放弃了抵抗。

穆天风和他的天都金甲羽林骑在大量消灭掉企图西逃的敌人之后，也向北堂城俊的方向杀来，穆天风挥舞着手中恐怖的长锤，所过之处，叛军士卒或血肉横飞，或脑浆崩裂，他的战马迅疾如飞，如入无人之境。形势的发展令北堂城俊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危险境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机，从即将驶离河岸的那条乌梁九言刚刚登临的渡船上突然射出一支冷箭，箭锋透过人墙的间隙，直指尔朱英龙。

此时尔朱英龙正在挥刀格挡北堂城俊的进攻，猛然间看到一支箭带着呼呼的风声正飞向自己的面门，急忙侧身闪避，利箭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尔朱英龙被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尔朱英龙下意识的向利箭袭来的方向望去，敏锐地找到了那个人，竟然是个女人，她也正凝视着他，那双无比明澈的、炯炯如炬的、撼人心扉的美丽的眼睛，沉静优雅中透着几分冷峻，却又难掩那一缕令人迷醉的、无法矫饰的温柔。

这个射艺出神入化又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她究竟是谁？她又为何加入叛军的阵营？尔朱英龙来不及多想，来自北堂城俊的挑战让他一秒钟都不能懈怠。

然而北堂城俊还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有利战机，趁着尔朱英龙分神躲避箭失的一刹那，飞起一斧砍向一个试图从他左翼发起攻势的长城骑兵，瞬间将他斩首，北堂城俊伸出左臂一把将那具没有头的尸体从马背上提起来，然后拼尽全力地抛向尔朱英龙。

尔朱英龙完全没有料到这一手，面对麾下勇士的尸体，他甚至不忍用刀挡开，只好任凭那具无头的死尸撞向自己。

当尔朱英龙再次面对北堂城俊时，发现他已经退至船边，并跳下战马，迅速翻身上船。

东沙河畔的战斗很快平息下来了，来不及渡河的将近两万叛军几乎被消灭殆尽，草地上，滩涂旁，泥泞中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尸体，汩汩的血水汇成无数条溪流注入东沙河，近岸的河水被染成赤红，河中飘逝着大量的浮尸，这些人为了躲避骑兵可怕的攻击不惜跳进东沙河滚滚的波涛中，但最终难逃溺死的命运。

尔朱英龙再次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美中不足的是没能生擒乌梁九言。

乌梁九言带着业已渡河的三万大军向东逃盾，很快消失在对岸沉沉的暮色之中。

尔朱英龙踏过敌人的尸体，走向近在咫尺的岸边，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干净的草地，他在那里面朝东方站定，凝神看着东沙河那映着绚丽霞光的烟波浩渺的水波，他那深炯的眼眸中写满了忧郁与苍凉，他那伟岸挺拔的身影定格在苍茫的暮色中。

“叛军会退向哪里？”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穆天风来到了尔朱英龙的身后。

“元水。”

“元水？”

“是的。”尔朱英龙依然凝视着河面，并未回头。

“那么，”穆天风浓眉微蹙，若有所思，“我们下一步，就是收复元水？”

“是的，”尔朱英龙点点头，“可惜我们来迟了一步，叫那么多人逃脱了。”

穆天风沉默片刻，继续问道：“那四千个战俘怎么办？”

“把他们押往东都。”

“可我们没有多余的口粮分给他们，另外，这里也不归东州节度使宫仪大人管辖。”穆天风面色凝重。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尔朱英龙转身直视着穆天风，慨然说道：“在适当的时候，这些人应该被释放，这些年来，我们见证了太多的杀戮与死亡。”

穆天风默然不语。

黒林渡很快恢复了平静，笼罩在深沉的夜幕之下。

就在黒林渡大战的同一天，从聚望岭北上昆明城的令狐荣野的大军开进到了距离昆明城东南大约二百里的一个叫做梦凌溪的地方，此时天色已晚，令狐荣野念及连日行军，人困马乏，遂决定在此扎下大营。

翌日清晨，闷热的天气令大梦初醒的慕容晴雪感到心情烦躁，于是披好衣甲，只身一人走出营地，踏着明媚的晨光来到一个风光秀美的小河边上。

这里香花烂漫，芬芳扑鼻，河水潺潺，清澈见底，弱柳依依，随风摇曳，就连那鸟叫虫鸣，都似浅唱低吟，是那么悦耳动听。

慕容晴雪驻足凝神，看着眼前的美景，她的心情豁然开朗，她索性摘下头盔，一头乌黑飘逸的秀发如飞瀑一般披散开来，她继而解开索甲，动作和缓而又优雅，当甲胄完全脱下，她的上身只剩一件紧身无袖暗红内衫，两条修长白皙的臂膀暴露在晨曦的阳光下，泛着迷人的色泽。

慕容晴雪将脱下的甲胄轻轻放到岸边一个干净的石台上，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猛一回眸，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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