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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何知夏（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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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云，就是文林街和羊市街交叉的路口，人越来越多，更多的百姓加入了滚滚的人流。有一伙儿小屁孩，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手都不太安份，显然是不太熟练的小贼。

可是他们太小了，动作还未熟练，自然很快就被赶集的人们发现了。通常，这些被逮住的孩子会被狠狠地修理一通，真到他们的父母找到集上来，但今天因为有比武大会，所以失主只是朝他们的小屁股上踹了几脚烂泥就把他们放走了。倒也算是网开一面。

正待看有人的屁股就要遭殃之际，蝌蚪突然感到自己的手上皮肤有一阵奇怪的触感——好小子！偷到姐姐我的头上来了？蝌蚪几乎是本能地反手就是一扣，对方伸过来的手就被她死死地钳住了。

蝌蚪正盘算着自己要不要也朝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鬼的屁股上踢上几脚的时候，却发现被自己牵住手的，却是一个大男孩的。

这要是在程朱理学盛行的宋明，一个大姑娘当街拉住了一个小小子的手，那还了得！只不过，这时候还是民风淳朴的东汉末年，倒也没这么严重。

是何知夏！此时他正笑吟吟地看着蝌蚪。

何知夏也是一个孤儿，父亲据说是死在了洛阳大火中。那一年，大将军何进被杀，虎贲中郎将袁术就放火烧了南宫，渐渐地城中一片火海。何家在那一场大乱中死伤无数，几十口人几乎都死了，只有他的母亲带着他逃往汉中。

这个孤儿也是蝌蚪唯一真正的朋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没少打架，但现在大家年岁渐长——何知夏的个头已经远远高过蝌蚪了，这要是再打起来，蝌蚪可就要吃大亏了。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孩子间的半真半假的打闹也几乎不再发生了

“小样儿，看来你警惕性还挺高的嘛。”何知夏笑呵呵地抽回自己的手。

“我看是你太大意了，没有小时候机灵了。”

何知夏的眼珠滴溜一转，斗嘴他可是从来斗不过蝌蚪的。

“我们要等萌兮一起不？”知夏识趣地把话题岔开。

“萌兮来不了，用不着等她。”

“那我们就快点吧，我可不想错过好戏。”

“这哪里是什么好戏，我看你兴志倒是很高嘛。”

“不不，小蝌蚪，”何知夏一本正经地纠正起来，啧啧有声地说，“那就是一场有趣的好戏。”

“我看这种比武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就这么感兴趣。”

何知夏自知自己拙嘴笨腮，于是一赌气转身就走，蝌蚪看着朋友孤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还是跟了上去。男孩就是这样，他们往往只是看起来聪明，其实成熟得要晚得多。

在他们真正成熟起来之前，他们都是爱使劲性的小毛驴。可说是拉着不走，打着倒退，无一例外都有股子莫名其妙的蛮劲。

说起来这两人的父亲，可以说都受到战乱的创伤。蝌蚪的父亲虽然身受重伤，落下了终身的残疾，总归是捡回了一条命。不过，知夏的父亲却是稀里糊涂就死在了洛阳的乱兵之中。

逃难之后不久，知夏的母亲就跟着别人跑了，丢下儿子自生自灭。那时候知夏食不果腹，徘徊在饿死的边缘，竟还能没事找事地跟蝌蚪打架。蝌蚪也就送一些吃的给他，这样就不用和瘦麻秆儿对打了。

十年过去了，知夏找到了一份学徒的营生，倒是可以勉强糊口了。

两人朝着比武大会的方向走去，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看热闹的老百姓比市集还要多，蝌蚪简直不明白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见人们推推搡搡地挤来挤去，就像是排干水后的鱼群一样。

观看每月第一个金曜日比武就像是盛大节日一样的热闹，不过，像蝌蚪的妹妹那样的绣工却是不会来看的。这些绣工把蜀锦绣上精美的花纹后，还可以运到西域去换乌孙人的金币。

而且国中的权贵们也热爱这些华美的身外之物，蝌蚪常想，这时候他们倒不是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人从生到死的生活每一步都应是一种隔着柜台的现钱买卖关系，如果你不是这样登仙境的话，那么仙境也就不是为金钱财货所支配的地方，只不过蝌蚪并不生活在仙境里，有时倒生活在绝境里。

两人开始踏着石阶往山顶爬的时候，不一会就拉开了距离，蝌蚪渐渐就落后了。知夏本来走得极快，但因为蝌蚪还落在后面，便停下来等她。他低头冲蝌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有时我会忘了你还像个娃娃一样地走路。”

“哼，心智上的成熟可比腿脚上的麻利重要多了，比腿和脚，那只有骡子和马才这么比。”虽然腿脚赶不上知夏，可是论脑子和嘴皮子，那么蝌蚪可不知道要比他知夏机灵出多少。

知夏无奈地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

“你今天比往日还要尖牙利齿。”

“我只是讨厌这些东西。”

“我知道的。”他的语气里闪过片刻庄重。

没多久两人就到达了比武会场，正当烈日灸空，灼灼焦烤。这座比武场建于八年之前，是竹乡镇首屈一指的建筑，其宏大壮观令其他亭台楼榭望尘莫及。那耸立冲天的斗拱层台，气势恢弘的丹楹刻桷，足以使百姓们暂时忘掉身上的疲乏和臭汗，腹中的饥饿和孩子的啼哭。

可见之处满布着剑士，他们一身纯白的羽衣在人群里特别显眼。这可是金曜日的比武，他们自然打扮得更要得体些。他们束发带冠，而且背背宝剑，这样打扮的每一个人自然都是水灵之人，因为按照规矩，这些护卫都只能由水灵之气的人担任。

汉中国以五斗米道立国，有望气之士，观察人生来的气。因人生而不同，人有五气，曰：金、木、水、火、土。五斗米道以水灵为最上，其余四者为下。取自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认为只有水灵才能拯救这天下的纷乱，收拾这残破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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