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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砚山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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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那些水毛子帮的人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雷飞风和忆辰。他们知道不会受到惩戒，知道这些普通人出身的乡兵已经死了。

“我们应该把他们放下来，不然他们还要在这里挂多久。”蝌蚪说，但一出口心里就知道这不可能。现在没时间埋葬这些人，也不能引火烧身。

蝌蚪强迫自己转过身去。这一幕令人厌恶，她不会忘记，也不会为此掉眼泪。向松站在外面，保持着一定礼貌的距离，仿佛他没有权利进入这片区域似的。蝌蚪默默地想，这又是一笔血债。是他的人干的，是水灵人杀了他们。

赵若翾就没有蝌蚪这么镇定了。她极力掩饰着眼睛里的泪水，而蝌蚪也假装没有看到，和她一起走开了。

“秋后算账，他们会付出代价的。”她咬牙说道，一字一句比绞索还要紧。

离安义市越远，城池就越规整。小巷拓宽，成了大街，转弯拐角不再突兀，变得柔和。这里的建筑都是灰砖的或青石的，看上去也不会倒在强风里。有几户人家虽然不大，但是精致整洁，一丝不苟，必然是属于那些过得不错的火精人——看红色的大门和漏窗就知道了。

这些屋子不少在院门挂着牌匾，人人都知道住在里面的姓甚名谁。走在街上的普通人侍从也一样一目了然，都戴着红色的手环。有些人的衣服上扣着红色和其他颜色相间的条纹徽章，后者标明了他们所服侍的主人。

离蝌蚪最近的这个，就戴着红色和棕色的徽章——子午谷魏家。

画屏夫人教过蝌蚪的那些东西瞬间就涌了上来，蝌蚪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子午谷魏家，王室勋贵的一支，是这一区域——中梁山的大祭酒。这一家族都是黄金力士，他们在选妃大典上也推举过一个名叫清妍的姑娘，她能徒手把蝌蚪撕成两半。

还有一个南郭家的侍从。蝌蚪又想起，在生死场遇见过一个南郭家的人，他原本是执行死刑的刽子手，但蝌蚪也把他杀了——电到骨头冒烟。

蝌蚪仍然能听到他的叫声，但见识过刚才的绞刑现场，蝌蚪现在只能苦笑。

南郭家的这个侍从向左转弯，走向一座可以俯瞰海湾的小山。毫无疑问，他是要回到主人的豪宅去。那山坡上星点坐落着富丽堂皇的庄园，每一座都有着耀目的纯白围墙，翠绿的琉璃屋顶，银色的尖顶上镶着尖角锐利的星星。

蝌蚪他们跟着那个侍从，小心翼翼地向最大的一座宅邸靠近。它看起来犹如被群星加冕，四周环绕着清澈透明、闪闪发光的围墙——钻石红木。

“砚山宫。”向松顺着蝌蚪的目光看去。

宫殿占据了小山的制高点，一只橘色的肥猫正在白玉堆砌般的围墙后面懒洋洋地打瞌睡。就像碧霞祠一样，这里的屋角也都镀着金色烈焰，它们惟妙惟肖，像是在阳光之下跃动舞蹈。

那些窗户像是宝石，光洁如新，若隐若现地闪烁着——天知道有多少普通人的侍从在为此辛劳。宫殿里面传来剐蹭和撞击的声音，不知那些王公勋贵在干什么——反正是疏月下的令。

蝌蚪一时好奇，竟然有点儿想去看个究竟，这白痴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要是她能再踏足王宫，那必然是镣铐加身。

向松没怎么端详砚山宫。那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了，是再也不能去的地方，再也回不去的家。

蝌蚪想，在这一点上自己和她是一样的。

沙鸥落在屋顶的星星上，看着蝌蚪和向松等三人穿过正午的阴凉。被它们盯着，蝌蚪有种被一览无余的感觉，像是等着被叼起来当晚餐的鱼。向松领着其它人，步子又轻又快，蝌蚪知道他也感觉到了危险。

就算在后街巷子里，匆匆看几眼侍从的宿舍，蝌蚪也会为自己这一身不相称的破破烂烂感到无望。城池的这片区域安宁、静谧、肃穆——危险。这支小队伍越是深入其中，每个人就越是觉得紧张。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们经过的每座房子里都传出轻轻敲打的声音。

又走几步，就来到一座佛寺之外，佛祖殿前左右两厢房内有十八罗汉。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厢房前有过庭，过庭左右有哼哈二将，中间是王灵官。蝌蚪记得，王灵官是天师教**镇山神将，与佛教韦驮相似；有说他是武当山五百灵官的统帅，叫华光元帅，又叫五显灵官。那么寺院内为什么会有王灵官呢？不及细想，蝌蚪跟在向松后面紧走。

向松领着二人快速通过他称之为“星宿海”的地方——几千颗星星装饰着上百座圆形屋顶，这街区就是如此名副其实。一行人在小巷里迂回前进，远远地绕开了砚山宫，兜了个圈子来到一条熙来攘往的大道。

如果蝌蚪没记错地图的话，这条大道是石空土路的支路，连接着砚山宫及其附属建筑与山下忙碌的海港、延伸至水中的轩辕之丘。从这个地方看去，整座城池尽收眼底，犹如一幅蓝白相间的画。

他们混迹在普通人之中，挤上了人行道。灰色石板砌成的大道上拥塞着牛马车辆，它们大小不一，有老牛车，也有厢式马车，不少车上还有军人无精打采地坐在上面。披肩之下，向松的眼睛亮了，看着它们一辆辆地开过去。

蝌蚪则更关心那些民用车辆，它们虽然数量比较少，但是速度快，敏捷地穿梭其中。有些更张扬地扬起不同颜色的旗子，表明这些车属于哪个家族，或载着哪个家族的成员。蝌蚪松了口气，没看见红黑二色——新汉中王疏月的张天师家族，也没看见蓝白二色——德盈王太后的尸突家族。至少今天不会发生什么太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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