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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理解（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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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当初医生不跟我们说清楚，做了手术也根本治不好这个病？”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妇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拦住了赵汉云的去路，不让他离开。医生的办公室好多医生都在，但是大家都埋头做自己的工作，没有一个人参与这场争辩，想必这是医生经常面对的状况，见怪不怪了。

“医院没有办法保证药到病除或者做了手术病人就一定能好，请您尽量冷静下来仔细想象，当初主任反复跟您和病人强调了手术的风险和难度。”赵汉云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再解释明显已经说过很多词的话。张辰月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不好上前做什么，只好坐在医生办公室的空座上。

“我老公，来医院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做了手术躺在病床上，情况一天比一天差，我真的接受不了。他才三十岁。”老妇边上的年轻女子在旁边已经抽泣了很久，此刻进一步展示了情绪的崩溃。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医院和医生都尽力了。我只能说，医院医生现在会尽量减少病人的痛苦。”

“你那么年轻，身体那么好，你不能理解！”老妇来了一场全新的攻击，歇斯底里地打断了赵汉云的话，仿佛把对生命不公的不满全部都宣泄在赵汉云身上。老人本是值得同情的，只是屈辱，神经质，命运的摧残塞进了她皮肤的每一个缝隙，她疲惫又绝望。而尽力宣泄的样子，令人无奈。

“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主任的手术从医学上来说是比较成功的手术，但是这样的病发展太迅速，治疗手段往往跟不上病程的变化。”赵汉云继续安抚对方。他没有说，他看多了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理智地分析这是癌症本身医疗上做什么都可能是无解的，而且病不挑人。反抗有的时候只能让病患家属的情绪更为激动。

“你们现在说这样的话，知不知道这可能是我们做家属的人一生的痛苦和后悔！”做妻子的那个人又哽咽着说。

“病人现在是非常艰难的时候，需要关心和支持，作为医生，我希望你们配合医院的方式是多关注病人，如果有什么情况及时反应给我们值班医生。”赵汉云尽可能地保有同情心。

“如果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医院的，这就是医疗事故！”老妇放了狠话，仿佛找到了一个好的解决方案，然后二人扬长而去，连赵汉云反驳是不是医疗事故的机会都没有给。

送走了婆媳二人，赵汉云看了看手中的病历本，本来是要出办公室被拦住的，被打断了以后，他都不记得自己本来要出去干什么了，又折回自己座位上，放下了病历本，站起身来走向洗手间。

“小赵也太不容易了，主任的病人，揪着他没完没了。”办公室沉默而忙碌的医生们，不知道谁点评了一句，张辰月看着他们的背影，个个对着屏幕看病例资料。太忙了，估计这场哭闹也是他们日常面对的状况。

“小赵负责啊，手术前家属反复来咨询，主任没有功夫搭理，都是小赵接待的，病情发展太块了，病人家属接受不了了这回。”另一个人又接了句茬。

张辰月再抬眼的时候，赵汉云走回了办公室，所有人都走了，各自去忙各自的病人了。

“赵，赵汉云，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张辰月上前打招呼，赵汉云满脸的疲惫，这是她以前没有看到过的赵汉云。

“没事，我刚就说好像看到你来了。”赵汉云像眼睛刚对焦上一样。

“哦，院长大会结束了，我想过来看看你，如果有空就一起吃个饭。”张辰月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是又正是时候。不是时候是因为好像打扰了他，而是时候，就是让她更全面地了解赵汉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很值得。

“我真有点事……不过，你等我下，今天晚上我不值班，我们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赵汉云说休息一下，更像是对自己说，医生这个职业，面对生死，也面对别人的人生危机，承受的东西不是工作量大几个字能解决的，要成为一个好医生，医疗技术很重要，而更重要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心态。修炼这种心态，需要很多自我整理的时间，只可惜他们的时间偏偏又被各种琐碎占据着。所以在这样的状态下，他有的时候也自嘲，找女朋友，可能还需要再有时间一点才行，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感情的培养，普通人无法接受这种工作状态。

这一等，就把天等黑了。赵汉云每次回办公室来的时候，都带着几个病人或者家属，开药开检查，安排手术，交代术前准备的事宜……当然还有很多突然冒出来的事情和人——毕竟，病不等人，病不挑人，症状来的时候也不会管医生要不要下班。

最后赵汉云交代了下值班护士几个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的用药说明以后，转身看到张辰月，反倒是他吓了一跳，一是他忘了她在等他，二是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着她趴在桌子上的小小身躯，他内心有一种感动和心疼的感觉，一种奇怪的感觉，面对她，他好像不是一个男孩子了，是一个男人了。

“在这里睡觉，要着凉的。”他俯向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嗯？我睡着了么。”张辰月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像个孩子，她本来长得就是小鼻子小脸的，这会儿看着更惹人疼爱，赵汉云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有点响。这个感觉和对季晓卿的感觉不同，对季晓卿是对少年时期的美好回忆，而真实的生活中，他们的距离其实不近，不够了解彼此，也不够打开彼此。张辰月一次次地靠近他，让他有一种被在意的感觉，又忍不住去回应她。

“对，刚还流口水打呼噜，护士以为你是睡眠不足的病人家属呢。”赵汉云故意逗她。

“那怎么还不把我轰走。”张辰月脸上泛着刚睡着的婴儿脸上会有的那种红润的光泽，健康的光泽。对，赵汉云还有点喜欢她的那种坦然，让他觉得真实自然。

“我跟他们说你是我侄女。”

“从外貌上来看，我的确年轻貌美可以做你侄女。”张辰月醒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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