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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尽可能保护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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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晋位的汉中王——疏月飞快地转过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牢房。向松盯着他的背影，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蝌蚪却则只能坐下来，慢慢消解掉心中的狂怒。当向松又坐下靠着蝌蚪的背的时候，两人都不知该说点儿什么。

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难分出是谁的错更多一些：被忽略的小王子、蛇蝎心肠的王后、背负着漫长阴影的世子、还有天上掉下来的雷电女孩。诸多因素阴阳交措之下，合力谱下了一曲挽歌。

如果是神话传说，如果是民间故事，这时候就会有英雄从天而降，然后扭转乾坤，化险为夷。但是如今，能救蝌蚪的人不是离开了就是已经不在了，没有人来救她。

禁卫军来的时候该是第二天的早上，由冷子丘亲自带队。置身于令人窒息的地牢之中，他的出现更让人完全绝望，他强令蝌蚪和疏月站起来。

“皇甫松，上官云。”向松向打开牢门的禁卫军点头致意。被叫出名字的两个曾经的手下，如今的狱卒却粗暴地把向松拉起来。即便到了此刻，直面死亡，向松依然冷静如初。

向松朝着一路上经过的每一位禁卫军致意，叫出他们的名字。而那些人看着他，或不满，或怯懦，或两者皆有。一个弑君的孽子不该如此和善。面对士兵的时候就更糟了。他想停下来，得体地和他们道别，他曾经的部下看见他的时候，却变得无情冷漠。蝌蚪觉得，这和其他所有的事情一样，重重地伤了向松的自尊。不过，他默默地走着，心中最后一丝信念也消失殆尽。

终于，两人往上爬出黑暗的地牢，嘈杂的人声渐渐近了。一开始安静了一瞬，但紧接着沉闷的咆哮声便劈头盖脸地袭来。比武场已经坐满了人，所有人都等着看一场好戏。

曾经蝌蚪作为雷电的化身坠入缀花园时，这些人就在看着她。而现在蝌蚪要在生死场谢幕，变成和朋友们一样冷冰冰的、僵硬的终结——尸体。

比武场的几个女侍卫过来了，她们都是眼神阴沉的水灵族，像一大群鸽子似的呼啦啦围住了向松和蝌蚪。她们把蝌蚪拉到一袭帘幕后面，敏捷迅速却毫不温柔地为蝌蚪“上妆”。蝌蚪则毫不抵抗地任由她们推来搡云，给自己套上一件粗制滥造的粗麻衣服。

让蝌蚪穿着最简单的衣服去死，这自然是意在羞辱，不过蝌蚪喜欢这衣物的粗糙质感就像自己在家的时候穿过的一样，胜过绫罗绸缎的柔软细腻。

蝌蚪隐隐约约地想起了原来的那些侍女。她们每天给自己化妆，知道自己必须隐藏住什么，然后为此送了命。现在没人给自己化妆了，甚至都想不到要掸掉自己在地牢里过了一夜而蹭上的那些尘土。这才是华丽虚饰呢。曾经的蝌蚪遍身绫罗、珠光宝气，漂亮地微笑着，但那和疏月的谎言不相配。一个愤怒的火精人女孩才是他们更好理解的，更易杀掉的。

当他们把蝌蚪又拉出来的时候，蝌蚪看见他们对向松做了一样的事。没有头冠，亦无铠甲，但他作为引发火光流星之术的手环仍然戴着。在这个心死的将军的身体里，烈焰从未熄灭，暗暗燃烧着。他已决定赴死，不过却还要带上什么人。

两人看着彼此，因为没有什么别的可看。

“我们会怎么样？”向松最终将目光转向冷子丘。

这个老家伙面色惨白如纸，看着他曾经的学生，眼神里连一丝愧疚也没有。为了得到他的帮助，那些人许给他什么好处了？想必一定很丰厚吧，这次的叛乱，他可是是大大的功臣呢。不过，这些从他冰冷且僵硬的脸上都看不出来。

“你曾是王世子，是将军，仁慈睿智的汉中王决定至少让你死得不失体面。”冷子丘说着，露出尖利细小的牙齿。那像是一只蜥蜴的牙齿。“一个忤逆之徒，本不该得此好死的。”

“至于火精人的骗子嘛，”他向蝌蚪投来骇人的目光，狠狠盯着，他那种令人窒息的法术快要把蝌蚪压垮了。“她不会有任何武器，敢于造反的贱民就该这么死。”

蝌蚪大怒，本想开口回击，但冷子丘睥睨着蝌蚪，呼出的气像毒药一样：“好了，多说无益，这也是汉中王的命令。”

没有武器。蝌蚪真想大喊出来。也没有雷电法术。冷子丘不会放过自己，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疏月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尖锐地响起：现在你什么都不是。

蝌蚪想，自己一定会就这么死掉。如果他们宣称自己的法术也不过是假的，然后再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切就圆满了。

在地牢里的时候，蝌蚪还很渴望地想踏上比武场，向天空发射雷电，向大地抛洒热血，把自己的一腔悲愤都宣泄出来。现在蝌蚪却颤抖着只想逃跑。然而她那最后的自尊，仅剩的脸面，却不允许她那么做。

向松拉起蝌蚪的手，他也在发抖，他也害怕。可是至少他还有搏命的机会。

“我会尽最大努力尽可能久地保护你。”他轻声说。沉重的脚步声和蝌蚪自己悲哀的心跳声几乎淹没了他的话。

“不，我配不上你这样对我。”但蝌蚪还是紧紧握住他的手，表达了她所有的感激。自己背叛了他，毁了他的一切，而他就是这样“报复”自己的。

即将踏上的地方，就是结局。通向那里的是一条倾斜的走廊，微微向上，连接着一道黑铁大门。阳光穿过门缝，闪烁星星点点地着洒在两人身上，整座比武场人声鼎沸。欢呼和喊叫的声音碰到围墙便失真变形，听起来如同噩梦的咆哮。蝌蚪想很快就会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了。

走进去的时候，蝌蚪才看见等死的不只是自己和向松。

“杨博易！”

一个侍卫扯着他的胳膊，但他还是努力地回过头来。他的脸上都是擦伤，比以前更苍白了，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似的。他可能真的很久没见过阳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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