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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现在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就让夏侯衷白白错过了。

心中暗骂一句&ldo;无知!&rdo;皇帝忙问：&ldo;这荐书有用?&rdo;皇家也得讲道理，也不能无故罪人，故而，吴老先生那处，皇帝想过遣皇子去，却不曾施于行动，若是给拒了，难看得紧。老先生是出了名的品性高洁，拒了皇家，只会让世人赞其&ldo;不淫、不移、不屈&rdo;。皇家也没办法。

眼下有了机会，皇帝便心急起来，天下还未统一，宣扬他夏侯氏的名望，拔高夏侯氏的形象，体现夏侯氏的重士，便极为要紧，若是那么一个德行学问都无可挑剔的人教了他家的子孙，不就是一种对皇室的肯定?

崔玄仍是那不紧不慢的语调：&ldo;吴老先生质朴天真，臣教了他一手钓鱼的神技，换了吴老先生那里的一个名额，想是有用的。&rdo;

皇帝大喜!想到三子刚得罪了人家，这荐书便不好再给夏侯衷了。几个儿子里，但有好事，皇帝最先想到的就是大郎，可惜大郎是储君，不好离宫。本来给十二郎正好，母舅与外甥好东西，合情合理，可十二郎岁数太小了，也不适宜，那就……

&ldo;三郎桀骜不驯，去了也平白得罪吴先生，不若就换与六郎罢，六郎喜文，资质也好，更能入老先生之眼。&rdo;皇帝商量道。

崔玄点头：&ldo;全凭圣人做主。&rdo;心下却是不免叹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难免有私心，再雄才伟略，都少不了糊涂。

为人父母，最不好做的事，就是偏心。父母心不放端正，子女的心就要不平了。

子弟不平，宅邸不宁，宅邸不宁，家业何昌?世家在嫡庶长幼上，是一丝也不肯差的，故而能保证家中团结，保证家人都为家业家声而一处使力，保证能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但皇室，在这方面，仿佛永远都无法有解决的良策。

是皇位太诱人使得无数枯骨去堆就，还是国君偏向，使得长不长、幼不幼，又或二者兼有?

让崔玄一番糊弄，皇帝自是放下了那一点疙瘩，反倒以为崔氏一家，都是他的忠臣。

崔玄一走，皇帝先去了魏贵人那处。

夏侯衷正坐于窗下苦读。皇帝冷哼一声，走上前，问：&ldo;你可知崔玄要将你荐于何处?&rdo;

夏侯衷见皇帝神色不好，便心生畏惧，低声道：&ldo;不知，想来不会是……&rdo;

&ldo;是吴老先生处。&rdo;皇帝眯着眼，一字一字冷硬无比道。

夏侯衷倏然睁大了眼，满面不敢置信。

皇帝冷笑着道：&ldo;竖子!可知自己错过了什么?仔细反省着!再没长进，就干脆离京就藩去罢!&rdo;

说罢，他便拂袖走了。魏贵人顾不上相送，忙趋步上前，安慰夏侯衷。

夏侯衷心有余悸，愣愣地看着母亲。

&ldo;不怕，不怕，一回受挫，百回避祸，成大事者，岂有一帆风顺的?&rdo;

母亲柔声安慰灌入耳中，字字句句听来都是那么有礼，夏侯衷却忽然开始怀疑，母亲教予他的术略是否是对，他欲登位，是否照着母亲所言去做，就可得偿所愿?

&ldo;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怠矣。&rdo;皇后坐于庭下，缓缓道来。夏侯沛就立于她身前，听得认真：&ldo;那要如何?&rdo;

&ldo;学无止境，寿命有限，那就学点有用的，抛弃无用的。&rdo;皇后看着夏侯沛，&ldo;你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以此择有用之物，更要紧的是，要出门去看。&rdo;

&ldo;出门去看?&rdo;

&ldo;是，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哪有这般好的事?出门去看，时时衡量，才不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rdo;

这道理，夏侯沛明白，只是，她愣愣看着皇后，想到自己有一日要离开这里，离开阿娘为她营造的温馨，离开长秋无风无雨的安逸，便是满心不舍，这不舍并非惧怕前路艰险的不舍，这不舍仅仅是对阿娘的不舍，夏侯沛垂首，低声道：&ldo;若儿什么都不想要，只愿伴随阿娘，可以不出门吗?&rdo;

皇后悉心教导她，必然是不愿听到她如此懦弱的言语的，夏侯沛说罢，便准备好了为皇后责罚，但是皇后没有。她只是微微的笑，眼中是平静温柔，她轻轻地抚摸夏侯沛颈后柔软脆弱的肌肤，温声道：&ldo;阿娘也不愿离开重华，可是没有什么地方能永远安全，也没有什么事可一劳永逸。重华，阿娘的依靠只有你，若你永远藏于阿娘身后，今后阿娘老了，危险来临，谁来遮风挡雨?&rdo;

这番轻声细语，在夏侯沛耳中却重若千钧。她坚定起来，片刻的软弱换就长久的坚强。望着皇后，对上她平和温柔的双眸，夏侯沛觉得，这一双眼眸，给了她无尽的力量，不论何时，有阿娘的目光注视，她都不会轻言放弃，更不会不知方向。

多年以后，夏侯沛回想从前，寻找她是何时对自己的母亲心生情愫，却百寻无果，深深刻在她心上的是皇后清冷而不失温柔的眼，是她骄傲挺直却总为她弯下的脊梁，是她的期盼，是她的关爱，是她从不曾放手的扶持。

在悠悠岁月间，是恩情，是深情，是感激，是爱慕，早已分辨不清。

第18章

五年后，仲春。

丰德坊，崔府。

今日齐国夫人六十大寿，崔府宾朋满座，满目高官显爵。

寿星于堂上高坐，子孙接连拜寿。老夫人子孙颇丰，六十高龄，儿孙满堂。齐国夫人笑容满面地望着跪拜的儿孙，却显得有些神思神思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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