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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ldo;殿下留步，独孤小姐毕竟娇弱纤纤，不如请张小姐去看一看，若是故人，就请移步出来，这样不伤和气，岂不是好。&rdo;

刀剑声止，这个声音很熟悉，严庄，是严庄！同样用尽手段一心为主之人，多年前就是他在灵州骗我去见安庆绪！我惊惶看向院门，银白软胄裹身，她迈进院内，步步走来，半讥半诮。&ldo;冤家路窄呀。&rdo;她笑得轻狂，她记得我也未忘，幽州城里我们最后一次较量，我得安庆绪爱怜，那么多年她始终未嫁，张氏也始终依附安家，史朝义昨夜说安禄山有意赐婚……&ldo;我不跟你抢安庆绪，你说不认得我，好不好？&rdo;我只能一线希望于她，女人善妒，她不会希望安庆绪知道我，只要她不说，我可以逃过这一劫，史朝义，他在哪里！

&ldo;张姐姐‐‐&rdo;

&ldo;住嘴！张姐姐也是你叫的！&rdo;她一鞭掴下，我后仰，闵浩接下一鞭，又犹豫放手，&ldo;刷&rdo;地再一鞭结结实实抽下，抽到他手上，他挡住我脸。

&ldo;贱人！朝三暮四！无廉无耻！水性杨花！&rdo;她飞快痛骂，她颐指迫我，我掩面强忍，不吭不声。&ldo;哑了吗？你的伶牙利齿呢？你不是广平王妃吗？你的殿下呢？独孤清河，我呸！攀上史朝义就想做将军夫人！要不要脸！贱货‐‐&rdo;

&ldo;张玉涵，你在做什么！是不是珍珠！啊！&rdo;

院外不耐大叫，她猛地一震。

&ldo;张小姐，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如何，您只需说不认得二小姐，大恩言谢，师傅必不致令您失望，太子妃之位，没人不喜欢的，是么？若是师傅担保……张小姐想一想，啊？&rdo;

闵浩坚忍轻笑，是的，大燕太子妃，没人不喜欢的，她不是一直未嫁么。&ldo;我错了，张姐姐，我不跟你抢，我不喜欢安庆绪‐‐&rdo;

&ldo;你以为他怎会知道你在这？&rdo;她突然打断我。

&ldo;史朝义居然把你当宝啊！你知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跟从前一模一样？他从没正眼看我一眼，从来没有！你喜欢他了？那最好不过！我宁可是安庆绪毁了你！&rdo;她放声大叫，&ldo;珍珠！安二哥，珍珠妹妹！&rdo;

无论我愿与不愿，我终将面对，正如这场浩劫，无论身边的人如何千方百计千辛万苦，历史始终未曾偏离，它要我记住，要我亲历，要我万劫不复。

他抓住我手的时候我才恢复痛觉，我抠着石柱太紧太久，十指断甲陷进指肚。我痛，我怕，我不想面对他，我宁愿眼盲耳聋。&ldo;安……&rdo;下巴强扳起，他迫我看他，怒眉凶气杀得我遍体寒栗，&ldo;……二哥。&rdo;我叫他，大颗泪珠软弱落下，打湿他拇指，支离片碎。&ldo;再叫一声。&rdo;他在我面门大叫，我惶惶后退，掣肘的手不放松，随我退，随我跌，&ldo;叫我，再叫我一声，珍珠，叫我！&rdo;他蹲在我身前，泪花抹开，暴戾之气摒却千里。&ldo;安……二哥。&rdo;&ldo;再叫！&rdo;&ldo;安二哥。&rdo;&ldo;再叫！&rdo;&ldo;安二哥。&rdo;&ldo;再叫！&rdo;&ldo;再叫！&rdo;&ldo;再叫！&rdo;

安庆绪永远是安庆绪，他握着他的金刀进来，结果他没杀我；他第一声吼震彻耳膜，结果他柔声叫我别怕；他捏我下巴的手气力极大，结果他抚了我的青淤自责不已。

&ldo;你莫怕，我不是要吼你，我是……严庄和张玉涵说你在这，我本是不信……我是一时气怒！别怕，别怕啊，我一个人也没杀，那死丫头出手太狠我给了她点苦头……&rdo;

院外一声厉叫，随即，哀声连连。

&ldo;喏，我卸了她膀子而已，严庄给她接上了。我不是，不是那么噬血的。&rdo;他忽然软声，软声得近乎于解释，近乎于期盼体谅，&ldo;珍珠，你是不是很怕我？啊？你眼睛好了？你受了很多苦是不是？允汶说你带了孩子到处躲，没饭吃，教人欺负……姓薛的被我宰了！还有那帮什么皇子……我是为我大哥报仇啊。你为什么不找我？你就那么怕我？珍珠，我不凶你，我哪曾凶过你，我一直，一直想……我手重了些，痛不痛，啊，我揉揉……&rdo;他娓娓细语，他温和轻柔，我昏昏牵应，他何时这般……可是我昏了头脑？

甲痛连心，我一下清醒，他掰开我十指，塌腰抱我。

&ldo;不要！不要！朝义哥哥！&rdo;我尖叫又捂嘴，我激怒了他，可是我……&ldo;朝义哥哥！朝义哥哥！朝义哥哥！&rdo;我在他变脸前尖叫，我在他直腰前奔爬，我不要，我只要史朝义，只要他从天而降！

轰轰隆隆，地动山摇，咫尺之遥寸步难迈，我分明看到他，黑袍黑马，他叫我的名字，他向我伸手，我跑不动，迈不开，紧箍窒息。

从天而降的是砖屑石屑，院墙塌了，史朝义站在一片废墟中，他的马倒在残桓断墙下，&ldo;朋友之妻不可戏！把她还我！&rdo;他一字一句，石屑飞舞，落定。

&ldo;朋友……哈！哈！哈！&rdo;安庆绪仰天大笑，笑声冲破胸腔，如狂如魔，如癜如痴，我捂耳不忍，他紧箍我手，紧箍我腰，&ldo;珍珠，李俶如何待你？史朝义如何待你？我可以！我什么都可以做！李俶闯我安府抢你是不是？我也可以抢！史朝义拿死人换你是不是？我也可以！鲁妃？刘妃？还是张妃？都杀了！一夫一妻，可以！我可以给你！&rdo;他翻脸向他，&ldo;朋友？史朝义，你还拿我当朋友？你拿那具冰冷尸体骗我时可有拿我当朋友？你在马车里春宵一度时可有拿我当朋友？独孤清河……弟妹……有媒有妁……你拿我这个傻子当朋友！&rdo;

&ldo;那你可有拿我当朋友？调虎离山！软禁庭掖！闯我府邸！安庆绪，你就是拿你的太子身份当朋友！&rdo;

镪！镪！镪！镪！金刀双刀出鞘又还鞘，安庆绪拔刀的手被一人死死按住，而史朝义，拼命按住他双刀的是张玉涵。

&ldo;师傅！孩子！他女儿啊！&rdo;闵浩抱住他腰大叫，孩子！那个孩子！他收养的那个孩子！

&ldo;安庆绪，你有个女儿，八个月了，我养了八个月，求……我还你，你把珍珠还我。&rdo;他低声下气，他看我的目光痛楚求全，我终于明白，他为何从不提把孩子还给安庆绪，他怕有这一天，他也怕他的武功权势，而这一天，没能避过。

&ldo;女儿？哈哈！真是好朋友！我的女儿？是李俶的孽种吧！&rdo;他缓缓探手怀中，纤巧珍珠，红丝穿起，这是！我摸向耳垂。&ldo;珍珠，我送你的，你住到我家第一日起我就送你了，里面刻了你的名字，你记不记得？&rdo;他温柔问我，我点头又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ldo;那孩子，你若是喜欢我就留下，你若是不喜欢……&rdo;

&ldo;不要！安庆绪！安二哥不要！&rdo;我扑通跪倒他脚下，不要，不要，我语不成声语无伦次，&ldo;安二哥！不要！不要扔！安二哥……不要……不是我的，你的，真是你的……我喜欢……她还小……&rdo;我悔恨交加，我的耳环，我系在孩子手上的珍珠，渠里闹鬼，原来如此……我狠不下心，一个孩子，一条生命，她不是松鼠啊，脑浆崩裂……我抱住他腿抱住他臂泣不成声。&ldo;你喜欢就好，珍珠，我件件都依你。&rdo;他双手揽我，纳我入怀，&ldo;史朝义不让你见孩子是不是，我让啊‐‐&rdo;

&ldo;那孩子是你女儿！许氏生的！你范阳的外室！五月里生的！你去查查！你去问问！产婆辱娘哪个不知！你去查啊！去范阳查啊！&rdo;

镪！镪！镪！镪！金属交鸣就在头顶，我眼睁睁看他们拔刀相对，闵浩没拉住他，张玉涵也拦不住，而安庆绪……&ldo;史大将军，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许氏生的？殿下的骨肉？这么说来，那具尸体就是许氏罗？朋友之妻不可戏！将军好手段啊！&rdo;拖住我的人阴阴喝道。&ldo;严庄！&rdo;我一跤跌倒，&ldo;大将军将二小姐藏掖得极好，要不是那孩子，严某恐怕还要空手而还呢！&rdo;他阴狠发笑，这人，不是严庄还是谁！

我茫乱无助，我情急乱投，我叫闵浩，我叫朝英，我叫张玉涵，我从不知他们会反目成仇，我从不知这样的生死决战是为我，&ldo;朝义哥哥！朝义哥哥！&rdo;我哀叫他，他发鬓飞张，他左右不支，他勉力一次次靠近我，一次次迫得愈来愈远。

面前铁刃尖风撕破，&ldo;铛&rdo;地一声，严庄举刀格下，断刀插地，史朝义的刀！

&ldo;再来！&rdo;安庆绪一脚将刀尖踢到我面前，震刀再起‐‐&ldo;殿下！殿下！大将军！&rdo;

&ldo;大事不好！大事不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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