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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5章（第1页）

&ldo;是是是！大帅这是救命粮！&rdo;丰开生又谢揖又打千，高兴得眉开眼笑，&ldo;只是请快一点，这里天天饿死人，只剩下三千多人了……军士们也只剩了三千名，是柴军门日夜督护守城，不然早就破了……&rdo;跟着福康安的王吉保这才明白，城中出去的援兵其实是饿得半死的人，也就原谅了他们增援不力。

丰开生陪着福康安一行来到荒榛满目的县衙，就在县令起居的县衙琴治堂安顿了。福康安这才提起柴大纪，说道：&ldo;预先布置好了的，海军门已经快马报出去了，鹿耳门和台湾府现存文官，都到诸罗来会议，柴大纪是台湾总兵，台湾全局失陷，他责任不可推卸，但孤城坚守一年，敌人七倍兵力不能动摇，志节和劳苦功劳也不可泯灭。他守城部署军务，自然不能迎我。现在知会他，约束好行伍，来一趟，我和他谈谈。&rdo;

这是一对一辈子的老冤家了，当年在瓜洲渡驿站，柴大纪吃醉了酒，开罪了微服私行的福康安，拙著已经写明。时至垂老几十年，福康安就是胸量再窄，再能计较恩怨，那口子气也早暖化了。本来事情若到此为止，柴大纪兵困、福康安来解围，他亲自到城口关防欢迎，也就罢了，福康安对城中军民一念怜恤，自觉可以大度放柴大纪一马，着县令传叫，老实跟来辞功服罪，不但无事，还可叙功，一天恩怨也可化解于无形。无奈前头乾隆已经知道柴大纪孤军坚守孤城，为坚兵士守城之志，不但有旨表彰柴大纪。&lso;忠能俱全心如皎月&rdo;而且继而下旨叙功，晋封柴大纪公爵，心中自有一份荣耀，现在听&ldo;福公&rdo;传叫，呼喝如同下隶，又说及台湾全局失陷责任。他极性高气傲的人，官场升迁屡次被福康安说&ldo;此人不可重用&rdo;压了又压，早已积郁含愤满腔。连日感冒卧床高烧，再加上疲累得神思恍惚，饿火又中烧，越发火气旺盛。听了丰开生传&ldo;大帅令旨&rdo;，眼一睖说道：&ldo;有什么可谈的？我已经老了，就等着死了！你去回复钦差，敌军新败，要严护城防，防止偷袭报复。今晚护卫大帅安全都是我的差使，后半夜看过城防，我再过去侍候。&rdo;

丰开生无奈，只得又踅回衙门。军民同守一城，平日争抢口粮的事当然不少，老百姓饿死近半，军队好歹还有棉籽壳可食，原本也有些不和气，听了这话不受用，脸色也就不好看，只拣着能说的回禀福康安道：&ldo;柴公爷说要维持城防，保护大帅安全，后半夜才能过来，请大帅鉴谅。&rdo;福康安听他说&ldo;柴公爷&rdo;，心里略不自在，但也没想到还有那些话，因还有一大堆事要料理，也觉累上来，因笑道：&ldo;那就算了，他好好办军务，会议时再见吧。&rdo;倒是王吉保，原来和胡克敬是穿一条裤子还嫌肥的哥儿们，胡克敬是在金川战场护他才中了流矢阵亡的，这档子往事他心里清清慡慡，对这个柴大纪从来也没有好感。踹营增援不力他不高兴也罢了，入城不见柴大纪来&ldo;护场子&rdo;更不是滋味，见又不奉召令，丰开生面色言语有异，他有心的人已经瞧科不尴尬，拉了个背场问丰开生：&ldo;他到底是怎么回事？&rdo;丰开生这场合便不肯替柴大纪瞒着，一五一十全兜了出去。王吉保听着气得脸发白，督促人赶紧给福康安造饭，趁着没人，瘸着腿进来，跺脚臭骂：&ldo;他他妈真正的王八蛋，给脸不要脸！&rdo;

&ldo;你这是怎么了？&rdo;福康安正磨墨，偏脸见王吉保进来开口就骂人，笑道，&ldo;哪个惹着你这猢狲了？&rdo;

&ldo;还不是姓柴的！我们跑一万里来给他解围，要不然他这&lso;公爷&rso;还不饿死去喂海王八？&rdo;王吉保气咻咻说着，一字不漏把柴大纪原话传给了福康安，又道：&ldo;早知是这么个东西，方才大军不整队，进城搞乱我屠了这！&rdo;福康安此时已不是少年时躁性，极有耐心听完，接着磨墨，漠然说道：&ldo;这事到此为止，你胡说乱道是帮倒忙，叫那个姓丰的进来问话，由我来料理。&rdo;

这就种下了柴大纪的死因，接连三天，台湾府的同知、逃亡县令、县丞、同知纷纷由兵丁护送来诸罗开会，福康安再不提柴大纪一个字。只埋头写折子奏本，安排会议节要程序，派一千兵马护送海兰察至鹿耳门港，合大陆援兵五千进击彰化，原驻鹿耳门的福建兵向凤山运动，佯攻林慡文的老案，造成钳形攻势扫荡全台。临会议这日，他照常起了个大早，在曦光中练了一趟太极拳，又丢了一阵石锁，玩得兴起时，那四十斤石锁在他手中上下翻飞轻如羽毽，贺老六和一干侍卫侍立在旁连声喝彩：&ldo;好！&rdo;正热闹间，王吉保从前院进来禀道：&ldo;官员们都到了，请大帅过去训示！&rdo;

&ldo;鹿耳门有消息没有？&rdo;

&ldo;回大帅，平常来信都是午后。现在没有。&rdo;

&ldo;再传我的令箭给黄仕简，增加二百枝火铳给他，严防敌军偷袭台湾县城。以前传令他说什么？&rdo;

&ldo;他说兵士们现在有吃的，林慡文来了，叫他有来无回！&rdo;

&ldo;八卦山方面呢？&rdo;

&ldo;吴德贵今天早晨报说，请再增拨三千斤火药。&rdo;

福康安站直了身子，揩揩额前的汗，又极仔细地放下了袍摆，扯直弹去灰土，舒舒服服打了个伸展，这才说道：&ldo;八卦山，我说过是杠杆撬东西的支点。现在我们已经撬翻了台湾全境，不必再专门看守这个支点。命令他的人马全都开来诸罗，休整待命！&rdo;

&ldo;是！&rdo;王吉保直挺挺答道，&ldo;这要大帅手谕！&rdo;

&ldo;我这就给他。&rdo;福康安回身进房，就着昨晚的残墨写了手令递给王吉保，皱了皱眉头道：&ldo;你看看这院子像什么样子？中军二百人不当班的，全都给我铲糙，把地扫干净。我们会议我们的，你们干你们的！&rdo;王吉保忙答应着，福康安又问，&ldo;柴大纪来了没有？&rdo;

&ldo;没见他人。&rdo;王吉保木着脸道，&ldo;我问了他的兵‐‐他们倒是按期来办差‐‐说柴公爷犯了痔疮，还有老寒腿什么的，迟一会儿再来。&rdo;

福康安不再说什么，命王吉保出去传令，从容地用青盐擦牙漱口，又吃了几块点心，这才出到签押房前院。前院却甚是热闹，几十个戈什哈士兵在撒扫庭除，铲糙割黄蒿，清理碎烂砖瓦还抓到一条冬眠的蛇，高兴的、害怕的叽哇大叫，几十个官员都是乱起之后逃往台湾府和鹿耳门寄居的官员，自从遭难还从没有见到衙门中有如此欢畅快乐的场景，都站在签押房滴水檐阶下笑着看。还是丰开生一转眼见福康安从二门出来，忙道：&ldo;福帅来了，快迎！&rdo;

&ldo;给福大帅请安！&rdo;

&ldo;给福公爷请安！&rdo;

&ldo;给福四爷请安！&rdo;

……这些被丧乱战火洗礼过的文官一旦回到官场，立刻恢复了原貌，或端庄或矜持或媚笑或微笑，有旗员有汉员有远门套得上的奴才身份儿，各自身份不同，称谓也就一毫不乱。福康安平抬手臂，含笑说道：&ldo;他们院里清扫，我们屋里会议。虽然听着热闹，那是升平祥和气象。你们瞧着比过年还要喜庆安逸，是不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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