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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娜笑笑:&ot;哪里啊,你也没老,看你的皮肤,多好啊!&ot;
戴倩是个快活人,马上就笑了起来,自嘲说:&ot;人胖,撑得皮薄了,就显得嫩。&ot;
聚会共到了四十多人,无非就是些做了官的,发了财的。还有很多知青都联系不上,有些人联系上了也不肯参加。很多老知青生活都不如意,觉得没有面子同这些人混在一起。
活动了两天,喝酒、跳舞、叙旧、唱语录歌。有人提议,每人讲一个最难忘的真实故事。不论谁讲完,大家都眼泪汪汪地鼓掌。维娜讲了那个雪夜,她同郑秋轮一块儿在茫茫雪原上往家里赶,然后误了火车,又在湖阳城里呆了一天一晚。她说了每一个细节,说了当时的感受和后来每次回忆时的心情。老知青们都沉默着,有些女知青轻轻抽泣。她讲完了,大家忘了鼓掌,场面有些肃穆。
戴倩突然站起来说:&ot;我是最早清楚维娜遭遇的人,你们可能今天才完全明白。维娜一直被人误解着,她自己也从来不向别人解释。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也不必再说了。今天,我想同兄弟姐妹们说一句:维娜是我们的骄傲。&ot;
维娜笑笑,打破了沉闷:&ot;各位兄弟姐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今天,我还想用郑秋轮一位朋友当年的一句话说:郑秋轮是一个高尚的人。&ot;这时候,掌声响了起来。维娜忍不住啜泣,她知道这掌声是给郑秋轮的。
戴倩带着吴伟来看了维娜。吴伟见面就说:&ot;维娜,当年我见过你们很多知青同伴,都忘了,只记得你。&ot;
戴倩就笑话丈夫:&ot;当然啦,我们农场最漂亮的姑娘,你当然忘不了啦。&ot;
吴伟已修炼得很像回事的了,举手投足都是高级领导干部的味道。他仍很干瘦,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就从嘴角慢慢绽开去。正是那种高级干部很有涵养的笑。
&ot;可以抽烟吗?&ot;吴伟问道。他掏出烟来点上,优雅地吸着。戴倩同维娜在叙旧,他就微笑着,静静地听。他并不大口大口地吸烟,只有淡淡的烟雾在袅袅升腾。吴伟不再是当年那位拘谨的青年了,沉稳而儒雅。
戴倩说:&ot;维娜,你回荆都发展吧。你现在反正只做装修生意了,哪里不是发财?&ot;
维娜说:&ot;发什么财?我早没发财的理念了,只是反正得有个事做。&ot;
戴倩就说:&ot;你呀,尽讲有钱人的话。&ot;
吴伟也说:&ot;回来吧,朋友们在一起,凡事有个照应。荆都这些年发展快,工程很多,你也只要每年做个把工程,不歇着就行了。这个好办,朋友们都会帮你的。&ot;
维娜说:&ot;感谢吴秘书长,我会好好考虑您夫妇俩的建议。&ot;
吴伟笑道:&ot;维娜你就别客气,叫我吴伟吧。我未必要叫你维总不成?&ot;
维娜说:&ot;不一样,不一样,官场同商场不一样。&ot;
还真把维娜说动了。她想自己反正不能老死外地,不如早点回来。回南边打理两个月,就把公司开到荆都来了。公司挂牌那天,戴倩联络了好多朋友来捧场。吴伟也来了,亲自替公司揭牌。
吴伟说话算数,维娜回来没多久,他就帮忙介绍了农业银行办公大楼装修工程。按行规办事,维娜要给他中介费。吴伟就生气了:&ot;朋友就是朋友,按江湖规矩玩,就没有意思了。&ot;
维娜碰上了第一个不要中介费的官场朋友。吴伟真是个好官员。维娜想那戴倩真是笨人有笨福,嫁着了这么一个好男人。她就同戴倩开玩笑:&ot;你得感谢我,不是我生病,你哪有机会碰得着吴伟这么好的男人?&ot;
戴倩佯作生气,说:&ot;女人夸朋友的丈夫,可不是好事啊。&ot;
戴倩是个麻将鬼,三天不上桌,就急得直搓手。她几乎天天缠着维娜叫人打麻将。维娜同荆都生意场上的很多有钱人,很快就有了联系。都是你认识我,我认识他,慢慢串联起来的。戴倩身边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差不多都是做官的,发财的。交际圈子就越来越大。想打麻将,随时可以叫上一桌。维娜烦死了打麻将,却碍着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奉陪。一般不在家里打牌。牌友们很自然地形成了规矩,谁主动发起,谁出钱去宾馆开房。他们通常是去天元大酒店,荆都最好的五星级宾馆。
麻将桌上无非是三类人:一类是那些要在牌桌上巴结人的,他们把输钱看作投资。他们打牌也有个说法,叫打业务牌;一类是一心赢钱,而且每次必赢无疑的,他们的牌也有个说法,叫打老爷牌。比如戴倩就是打老爷牌的;一类是不计输赢,赢了只当手气好,输了只当消费,这叫打消遣牌。维娜就是这类。牌桌上大家都叫戴倩秘书长,感觉吴伟的魂魄时刻附在她身上。只有维娜叫她戴倩。
有天,吴伟突然打电话来,说:&ot;维娜,我想去看看你的房子,欢迎吗?&ot;
维娜刚买下一栋别墅,吴伟和戴倩都还没来过。维娜请人办了些菜,准备请他们吃晚饭。她听得门口喇叭响,开门一看,果然是市政府的车。吴伟从车里钻了出来,就把司机打发走了。他一个人来的。维娜有些吃惊,却没有表露出来。
吴伟参观了维娜房子,就开玩笑:&ot;你可是资本家啊。&ot;
维娜也开玩笑,说:&ot;感谢领导,感谢政府。&ot;
吴伟见维娜调侃他们政府,就诡里诡气地笑。他不提戴倩为什么没来,维娜就没有问。
吴伟坐下喝了几口茶,便说:&ot;我没什么送你的,请熊然先生写了幅字。这位老先生很有脾气,一般人很难得到他的字。&ot;
打开一看,写的是&ot;静女其姝&ot;四字。款曰:题赠维娜女士。熊然先生签名钤印。
维娜隐隐记得这是《诗经》里的句子,印象不真切了。笑道:&ot;我不懂书法,看不出好歹。这么好的字送给我,真有些明珠暗投了。&ot;
吴伟也笑了起来:&ot;维娜就是谦虚。你们老知青都知道你是才女啊。熊先生用的是钟繇楷书的笔意,风骨秀妍。这四个字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了。&ot;
维娜就说:&ot;秘书长倒很懂的啊。&ot;
吴伟笑道:&ot;哪里,我只是鹦鹉学舌哩。&ot;
&ot;好好,谢谢你了,秘书长。&ot;维娜说。
吴伟说:&ot;维娜,你就别叫我秘书长吧,多生分。&ot;
维娜说:&ot;不好意思,我真的叫不出你的名字,太不尊重了。&ot;
维娜从来不留小玉吃饭的,今天便想请那位姑娘一起吃饭。可她太讲规矩了,执意不肯。小玉走了,维娜不知为什么就有些紧张,几乎不敢望吴伟。从他进门起,维娜就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小玉一走,吴伟也不太自然,只得让声音更响亮些。但他又好像巴不得小玉早点儿离开。
维娜去洗漱间洗了个冷水脸,匀和一下自己的心情。她想也许戴倩忙别的事去了,没空来吧。戴倩有些大大咧咧,知道男人独自上维娜这里来,也不会介意的。她想两人总不提戴倩的名字,也不太好。出去还是问问戴倩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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