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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彼时何湛正同宁晋一起用膳，何湛替宁晋夹了些菜。宁晋脸还红着，不太说话，只闷头扒饭吃。何湛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对这孩子太严苛了，让宁晋做事都束手束脚的，没有宁左宁右那股泼猴子劲儿。

守夜的小厮带着风雨进来，将玉坠躬身奉上，说：&ldo;外头来了两位公子，一名为杨坤，一名为沈玉，说是来拜访公子。&rdo;

何湛眉目一挑，眸色里被惊喜点燃，他接过玉坠，紧紧将其握在手掌间，问道：&ldo;你是说褚恭来了！？快快请进来！&rdo;

等那小厮转身去请，何湛赶忙唤住他：&ldo;不用了，我亲自去迎。&rdo;他脚步比往常一日都要轻快，大步流星地就往正门走去，小厮赶紧跟上，替何湛打着伞。

宁晋猛地抬起头来，他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让何湛亲自去迎的那人是褚恭？

是何湛在生死关头都要念的那个，褚恭？

何湛心里别提多激动，激动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杨坤，只要想起杨坤，何湛就能想到在战场上寒风明月，荒漠夕阳，这些伴随着他度过一生中最惊心动魄的岁月。犹记大漠上的残阳变成血红色的那日，杨坤策马而来的身影如同被包裹在熊熊烈火当中，他手中的长枪挑开包围何湛的敌军，血花飞溅，哀嚎四起。杨坤的声音穿透重重阻碍，沉稳而浑厚地吼道：&ldo;裴之，我来了！&rdo;

门被缓缓打开，立在黑暗中的身影肩宽背阔，高大魁梧，浓眉锐眼，嘴角咧得极大，笑道：&ldo;裴之，我来了。&rdo;

这一句问候恍如隔世，何湛甚至有一瞬间认为自己在做梦。他衣袖下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待至确定此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他缓缓松开手，叹笑道：&ldo;来了就好。&rdo;

杨坤将身后的沈玉往前推了推，道：&ldo;这是沈玉，我的朋友。&rdo;沈玉紧紧抱着怀中的盒子，冲着何湛行了个礼说：&ldo;沈玉沈怀珏，见过何三公子。&rdo;

何湛点点头，请他们进来：&ldo;别客气。褚恭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rdo;

杨坤拍了拍沈玉僵硬的肩，宽声说：&ldo;对，裴之跟那些富家公子不大一样，没啥坏脾气。你太客气，反倒让他不痛快了。&rdo;

何湛听言，哈哈笑了两声。沈玉只点头，抬眼偷偷打量着何湛，只见这公子身着月白长袍，发胡乱束着，乍一看是个放浪形骸的人物，可他眉目间蕴着天生贵气，书上写&ldo;芝兰玉树&rdo;，想必便是形容他这样的人物。

忠国公府很大，园林建得很精致，遂沉在夜色中，却别有一番韵致。沈玉忍不住四处打量着，又恐失了礼节，赶紧敛好目光。

杨坤与何湛并肩而行，他脚下生风，面带红光，扬声道：&ldo;青州一别已有两年，如今能再见到裴之，真是一大快事。&rdo;

何湛的意识还有些恍惚，像是身处云端，耳畔所听所闻皆是幻觉似的。杨坤见他没说话，以为自己突然造访让何湛有些无措，笨拙道：&ldo;怀珏还说夜里来访不好，我就是急着想见你，是不是不大妥？&rdo;

何湛这才回过神，赶紧回答道：&ldo;没有，岂会！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rdo;

杨坤咧嘴笑开说：&ldo;那就好。&rdo;说完，他似叹似笑：&ldo;这两年你变了不少啊。&rdo;杨坤行走江湖数十年，交友甚广，可真能担得起&ldo;风流客&rdo;一名的却只有何湛了。何湛不像富贵乡里出来的金丝鸟，像是二月的野莺，顶潇洒的金衣公子。可今再一见，杨坤总觉得何湛变化极大，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何湛将杨坤沈玉引入南阁子。阁子内桔光软涌，盈了满室。杨坤看见桌上的饭菜已下了大半，桌后还坐着一个小少年，穿着黑色的小袍子，跟他眼睛一个颜色，黑得能滴出墨来。杨坤见那孩子死死盯着自己，以为自己吓到了他，冲他憨笑一声，又转对何湛说：&ldo;这是谁家的小孩子？长得真俊。&rdo;

何湛看了看宁晋，答道：&ldo;哦，这是我侄子宁晋，在府上陪我读书了。&rdo;

杨坤跟进了自己家门似的，也不拘束，利落地将自己背上的长枪解下来，又脱掉蓑衣斗笠，笑着说：&ldo;挺好的。&rdo;沈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做错事，坏了人家府上的规矩，惹主人厌烦。杨坤知道他顾忌这个，说：&ldo;你也脱了吧，将东西也放下，这里没人抢你那个。&rdo;

沈玉轻轻点头，看了眼何湛，何湛只淡淡微笑着，毫不在意似的，这才让沈玉吊着的心放下来一些。沈玉将手中的盒子放下，蓑衣下的身形骨瘦如柴，当真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颧骨高耸，长得很清秀。

何湛问：&ldo;你们都吃过晚膳了么？&rdo;

杨坤说：&ldo;路上吃了两个馍，还不饿。怀珏，你还吃吗？&rdo;

沈玉看着桌上的饭菜是有点饿的，毕竟馍不好吃，太干，但杨坤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坐下，只摇摇头说&ldo;不饿&rdo;。何湛看见沈玉老是往桌上瞄，应该还没填饱肚子。何湛说：&ldo;再吃些吧。褚恭，你也坐，陪我喝碗酒。&rdo;

杨坤大大方方地坐下。何湛吩咐下人去添了两双碗筷，抬了壶好酒上来。得主人应允，沈玉也不多想，拿起筷子就吃，去他的礼义廉耻，先吃饱了再说。

杨坤摸了摸后脑勺，看出沈玉是真得饿了。还是裴之心细，不像他，总看不出别人的心思，老让别人为难。

何湛给杨坤倒了碗酒。杨坤见那个叫宁晋的小少年还盯着他看，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笑道：&ldo;你也要喝酒吗？&rdo;宁晋动了动唇，话却被何湛截下：&ldo;小孩子，喝什么酒？&rdo;

杨坤拿起一个碗，替宁晋满上酒，搁在他面前：&ldo;你尝尝？&rdo;

宁晋摇摇头说：&ldo;三叔不让喝，我不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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