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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赵鑫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他哪里是要她报销电话费呢，他是在替姚远抱不平。她很想说两句安慰他的话，又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说了句：“对不起。”反正，这句话是她欠他的，应该一见面时就说的，现在才说，已经晚了。不管什么，太多需要对不起，她很难一时一一说清，总之就是一句，对不起。姚远握着她的手蓦地收紧了，脚步也慢下来，看着她，十分认真地说：“赵鑫说的你不用往心里去，再说，你也没什么可对不起的。”他对赵鑫生气，就是知道他的话会给她带来这样的负面效果。更何况，赵鑫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病。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话不过脑子。天色暗成青灰，身旁陆续有观众阔步走进篮球馆，能看见门口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检票了。路灯接连亮起来，纪然脚踩灯影，摇了摇头，解释说：“出国的时候已经新换了电话卡，当时一心想着去那一安顿下来就给你打电话，结果大脑短路，焦虑，失眠，健忘，一天天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干什么，出了故障又没有及时修理，结果……”她略有一顿，释然地叹气：“嗨，不过这些也不能算作借口，归根到底，还是觉得家里出的事太大，不又是什么好事，实在张不开口对你说，想着，反正报道很快铺天盖地就会出来的，你早晚都会知道的……”默了两秒，她又没什么底气地说：“还想过，你都知道了，应该，会原谅我的……”两人再见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她的病，家里当年遭遇的变故，内心真实所想，毫无保留的，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他。虽是边走边说，轻描淡写的，但于她而言所需要的勇气，他能体会到。他怔怔望着她，嗓子眼里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了，说不出话，只是牵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像要攥进自己的手掌心里去。进篮球馆过安检，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检票后开始对着座位号找座位，b12通道，要上三级楼梯。“坐电梯吧。”纪然说。电梯前排着长队，反正距离开场时间还够，姚远倒未质疑，纪然自嘲地解释：“后遗症，在姑姑家的浴室里寻死，把小腿摔断了，后来就不能爬楼梯了，有台阶的都不行。”身边大概有人听见，侧目，以为她轻轻巧巧地在说别人，又感觉她就是在说自己，表情惊诧，可比起姚远来，又差得远。姚远错愕地看着她的小腿，又对上她的眼，猛然记起上次在报告厅紧急通道里的一幕，她跌坐在楼梯上，面色苍白，一头豆大的汗珠，和他说，自己崴到了脚……他的喉结艰难地咕咚一下，涩涩地说：“你为什么，没和我说？”纪然笑，看在他眼里满是凄楚：“行动障碍，说了招嫌。”电梯到了，人实在多，他们往前推进了一些，大概下一拨能进去。身边都是像他一样人高马大的男生，也有情侣，依偎着，人和人挨得密，姚远紧咬牙根，咽下一肚子要对她表白的话。现在真不是好时候。好不容易等来电梯，两人溜边进去，纪然像打开了话匣子，凑在他耳边小声说：“知道吗，第一次咱俩在电梯里见到，你都没认出我来。”他俯耳，贴首，蹙眉问：“什么时候？”纪然不答，笑：“自己猜。”出电梯，两人找到座位坐下，已经开始开场预热，篮球宝贝们穿着超短裙，摇着手里的金银彩带，卖力蹦跶着，场内劲爆的节奏音乐，振聋发聩。想要听清彼此的话，只能咬耳朵。姚远咬她的耳朵：“到底什么时候。”纪然咬他的耳朵：“给你三次机会。”姚远绞尽脑汁想自己最近在学校里何时何地坐过电梯，试探第一次机会：“长江经济带论坛开幕式？那次我认出你来了，追了你出去的。”纪然摇头。“博士生报告会？”纪然点头：“那次是我追你出去，一直追进电梯，溜边站着，你看都没看我一眼，急匆匆地从我身边冲出去，还让我让一让。”姚远：“啊”了一声，指了指场内正和篮球宝贝搭讪的赵鑫说：“是他来学校找我。”找他做什么，他没往下说，她也没继续问。比赛即将正式开始，运动员入场，奏国歌，运动员裁判员宣誓，这还是纪然第一次现场看国家级水准的篮球比赛，眼睛瞪得溜圆，看场内控球的运动员，怎么一走神就会看成身边的姚远。还是当年和赵鑫拼篮板的样子，四肢修长，弹跳稳健，手指轻巧一拨，在篮筐边打转的球扑棱棱离开篮筐自由落体，没弹两下又回到他手中，从后场控球到前场打了个快速反击，裁判吹哨，投篮得2分，对方犯规，加罚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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