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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凌珣早都查到了,所以潘家小少爷才会在自家花园里打骂奴才的时候,失足掉进一旁的荷花池淹死。只是他没想到,这事儿是关氏一人的心思,与阮庭舟却是无关的。想起前几次阮家来人,一口一个的“县令老爷”,以及阿茶和崔氏眼中越来越浓的恨意,凌珣挑眉,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下方神色无波,满脸麻木和冷漠的阮庭舟一眼。竟是个背锅的。听了关氏这番话,阮庭舟终于睁开了眼:“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放过阿茶,是吧?”关氏已经缓过来了,听了这话,她突然又娇笑了起来:“那可不一定,兴许你伺候好我了,我一开心,说不定就放了她呢?你知道的……”她推开身上的壮汉,走到他身前蹲下,一边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一边满眼期盼地柔声道,“我爱极了阮郎,只要你愿意好好待我,我是可以什么都为你做的……”“脏。”阮庭舟缩回手,薄唇轻启,冰冷无情。啪!关氏一瞬间红了眼,挥手就是重重一巴掌。可看着阮庭舟白玉般的脸上那红色的巴掌印,她又愣了许久。“阮郎,你疼不疼?我,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好半晌,她才伸手去抚摸阮庭舟的脸,见阮庭舟偏头避开,眼底的痴迷与愧疚又一下子变成了怨恨与暴怒。她扑上前,用力地捏住了阮庭舟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是吗?”阮庭舟终于偏头看了她一眼,饶是这般狼狈,他的神情依然从容平静,带着叫人心底透凉的漠然:“放了阿茶。”关氏眼底恨意更甚:“你与我圆房,我便放了她。”阮庭舟目露讥讽,淡淡地看了她身后的男子一眼:“这么强壮的男人都满足不了你?当真是天生的淫。妇。”“那是你逼我的!阮庭舟,这一切都是你逼的!是你把我逼成了现在这样!”关氏突然受不了似的尖叫道,她放开阮庭舟,猛地退后两步,一个不慎踢到桌角险些摔倒在地。那壮汉见此忙要伸手扶她,却被关氏重重的一个巴掌甩开了:“滚!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碰我!”她垂眼,盖住眼底的羞愤与恨意,半晌才掐着手心似哭似笑地喃喃道,“我是那般喜欢你,为了你连侯夫人都不做,心甘情愿嫁过来当继室……可你呢?你怎么对我的?父亲要你停妻再娶,你为了那个贱人连官位都不要,还自烧双腿说配不上我,你是不是疯了?那就是个村姑!乡野村姑!丢给我府里下人做媳妇儿都没有人要的村姑!”说起阿茶的生母赵氏,关氏娇艳的面容一瞬间扭曲得厉害,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显然是心头恨极了。顿了顿,她又道,“后来那贱人终于死了,可你还是不愿娶我,哪怕我甘心嫁过来做继室你都不愿意……最后还是母亲用那小贱人和死老太婆做要挟你才答应迎我进门,可纵然进了门,你也不愿碰我,宁愿自残也不愿!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我比她美貌,身份比她高贵,性子比她温柔,对你也好,还能帮你直上青云,为何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这种问题她问过太多遍,刚嫁过来的时候天天问,这几年问得少了,却也时不时要闹一次,阮庭舟早都听腻了,也根本懒得再回答,只闭了眼不再说话。关氏还想再闹,屋顶上的凌珣已经不耐了,掰下瓦片一角便对着关氏脖子狠狠射了过去。关氏应声而倒,凌珣一个跃身便落在了阮庭舟身前。那床上的壮汉惊得要叫,凌珣飞身便一脚将他踢昏,又嫌脏似的用手中匕首挑起床上的被子遮住两人白花花的身子,这才走到阮庭舟面前,淡淡道:“阿茶在哪里?”听到女儿的名字,阮庭舟始终无波的面色终于泛起了几丝波澜,他抬头看着身前高大俊朗的青年,死气沉沉的眸子动了动,但他没有马上回答,只道:“你是谁?”凌珣答道:“来救她的人。”阮庭舟眸色微深:“你非寻常人,平凡如她们,请不动你。”“这就不用你管了。”凌珣看了他一眼,声音冷冽,“你若想让她平安,如今只能信我。”“我自然想让她平安……”阮庭舟一愣,而后沉默片刻,道,“关氏那几个孩子住的紫苑最东边有一间柴房,她应该在那儿。”凌珣猛地挑了一下眉:“关氏的那几个孩子?”“方才的事你都看见了?我从没碰过她,那几个孩子都是她与其他男人生的,”阮庭舟淡淡地说着,脸上并无屈辱,只剩麻木和冷漠,仿佛关氏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又仿佛世上再没什么事能入得了他的眼。凌珣这下是真的诧异了,半晌才道:“既这般厌她,为何外人皆道你们夫妻情深?”夫妻情深?阮庭舟仙人般好看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与厌弃:“交易罢了。”关家千金心高气傲,哪里能容忍自己费尽心思嫁到了阮家,却成了一个不受丈夫看重的可怜虫,变成旁人眼中的大笑话呢?所以成亲之初,他便以女儿和丈母娘的性命与自由为条件,许她在外的专宠与体面。一个小丫头片子,一个老太婆,关氏并不在乎,所以才有了这近十年的“夫妻情深”。只是十年都没有得到他的心,甚至是他的人,关氏显然已心生执念,变得疯魔了……阮庭舟微微垂眸,盖住了眼底的冷酷与快意。死是解脱,疯了才好,慢刀子割肉,才是真疼呢。凌珣沉默片刻,到底是开口道:“到底是一家之主,何至于落到如斯境地?”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这一身伤和此刻狼狈的处境,阮庭舟没有回答,只抬起眼睛看着凌珣:“你与阿茶是什么关系?”凌珣淡淡道:“你没资格问这个。”抛下女儿多年不闻不问,纵然有天大的理由,也是未尽父亲之责,不配为人父。阮庭舟听懂了青年话中的含义,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更加黯淡了,眉宇之间更浮现了一抹说不出的沧桑与痛楚,许久之后,他才轻声道:“你说的对,我……没资格。只是……我能不能知道,你对她之心,是善是恶?”凌珣沉默半晌,到底是丢给他一个“善”字。“那就好。”阮庭舟盯着他看了半晌,许久才舒了口气道,“去吧,去救她。救出她之后……过些日子会有人送她与母亲离开贺州,那人是可靠的,叫她们放心地去吧,再也莫要回来了。还有,若是可以,求你,护一护她们。”这么多年,关氏对他的耐心早就用尽了,如今看着已有破罐子破摔,与他同归于尽之心。他倒并不担心自己,这些年他在关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费尽心思筹谋了不少,如今将有所获,已算圆满,唯一担心的,也只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儿和岳母了。关家到底势大,即便倾覆没落,想弄死两个平民百姓也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虽早已有所准备,但到底势单力薄,没有全然的把握能护她们此生安康。可眼前这和青年却不一样,这身手与这气度,一看便不是寻常人,若有他相护,女儿与岳母定能安全离开。凌珣敏锐地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有些意外又并没有那么意外,今晚见到的这个阮庭舟,彻底颠覆了他对他所有的印象。“为何不自己说?”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为何不解释,任由着崔氏与阿茶误会,阮庭舟面色不变,麻木枯朽的眼中却掠过了些许痛意:“说了又如何,徒生担忧罢了,倒不如恨着更轻巧。”他本是扬州一富商之子,八岁那年家中遭逢巨变,一家死绝,只他命大活了下来,豺狼亲戚只认钱不认人,瓜分了他家家产还将他打了一顿驱逐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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