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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赵小山回头看了眼牛车另一边坐着的男人,他约莫二十岁的样子,面如冠玉,唇若施脂,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衣,不用摸都知道是上等的面料,一看就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公子哥,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我跟你不太一样。”
长终认真地想了片刻,问他:“有何不同?”
赵小山拉紧缰绳,让牛车慢下来些,回头道:“我跟薛姐从小就认识,我们是那什么......青梅竹马,没错,就是这个,青梅竹马你知道吧?我们关系特别好,她帮我那是合情合理,可公子你不一样,没有初次见面就跟人往家里走的说法。”
长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是吗?”
赵小山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竟让他忽然间打心底里升起一丝害怕,与往常他犯错时面对他娘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眼神在男人身上兜了一圈,最后默默地转了回去,决定在到候月观之前都当个哑巴。
薛榆没把他的话当真:“你家在哪?我们先送你回去。”
长终抬眸望向空中的月,他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我没有家。”
赵小山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回头道:“每个人都有家,我也有家,只是没有家人了,你怎么会没有家?”
长终收回视线,隔着一堆庄稼凝视着薛榆,就在薛榆快受不了,准备开口打破沉默时,他道:“以前也有过一个家,但我一直不太喜欢那里,因为有姐姐的陪伴,日子才没那么难捱,后来姐姐走了,那里便不是我的家了。”
赵小山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啊”,又问:“那你怎么不去找你姐姐?她是嫁人了吗?嫁得很远吗?”
长终摇摇头,低声道:“她死了。”
赵小山愣了一下,正打算开口说话,就被薛榆拿手拍了一下背,骂道:“好好赶车!这都什么时辰了,今晚不想睡觉了是不是?”
她是真怕这臭小子听到有人跟他一样丧过亲,然后缺根筋似的跟人聊起来,专往人伤心处戳。
赵小山默默闭上了嘴,抬手拍了一下牛背,专心赶着牛车往前走。
薛榆转过头道:“他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长终笑了笑,望着她道:“不会,因为我一直都知道,我和她还会再见面。”
薛榆见他能这般想,便知道他不需要自己的安慰,把剩下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人死如灯灭,一如油尽灯枯。灯还可以再点亮,可人却是不行,活着的人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你应该不是平城人吧?”薛榆道,“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平城是个边陲小城,虽算不上多贫穷,但山高路远,自然也就没什么外地人愿意来。
长终重新靠了回去,身子被庄稼遮住大半,声音低低地传来:“我来找人。”
薛榆立马问他:“在哪里?趁着夜色还早,我们送你过去。”
长终又不说话了,似乎陷入了回忆,半晌才道:“太久之前的事,我有些不记得了,日后慢慢找吧。”
薛榆闻言眉头一皱,难道真得带他回去?
倒不是她不愿意带,反正观里屋子也够,只是她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赵小山也是自带口粮和银子,观里实在是再养不起多一个人了。
长终坐起身,从庄稼堆里歪出头,问道:“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吗?”
薛榆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做回恶人:“那个......”
“其实我离家前带了许多银子出来,既然这样——”
薛榆舌头转了一圈,极真诚地看着他道:“当然可以!我们都是朋友!你想呆多久都行!”
长终眼睛一亮:“真的吗?”
薛榆点头:“真的!”
赵小山坐在前面,默默地听完了整段对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薛姐一开始是想婉拒那男人,但他又觉得薛姐不像是那种见钱眼开,随随便便转变主意的人......
候月观除了师徒二人住的主屋外,院子西边还有个空着的厢房。薛榆让两人去主屋将自己的床搬过来,以后都给长终睡,省的花钱重新去买,而她自己则睡便宜师傅的床。
薛榆替两人收拾完屋子,亥时都已经过了,她打着哈欠对两人道:“你们今晚先这么将就一下,明天我们再好好收拾,我先去睡觉了。”
长终将棉被放在床上,轻声对她道:“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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