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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第1页）

柳娘正替一患者诊完脉，眼角瞥见晏长归端着托盘直直摔在地上，急忙去扶起人到前厅坐着为她把脉，其将人斜抱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柔声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歇息会罢。喝两口水再继续回来帮忙。”

晏长归蔫蔫的，闻她言未顾着自己，轻声问道：“今下患病的多少了？”

柳娘叹了口气，“我们这加上其他大夫那，拢总有一千五了。”

却未闻人答复，一瞧竟是已在自己肩头睡着了。柳娘心疼她如此劳累，便将她放平在草席上让人先休息会，自己坐在一旁拿起古书继续钻研。这有效的药材还未发现前只能步步摸索，正如在漫长不见光亮的黑夜中行走一般。

熬药罐底下的火正盛，白气尽往上飘如薄云流动，前厅的嘈杂分毫未减，但每个人都坚定着自己的信念，相信着定会攻克如此难关。滴水方成江河，累土方成高台，这般众志一心所发出的炬火定会燃烧在每个人的心中，照得前途坦荡，雾霭尽散。但在取胜之前，这些痛苦压抑一再打压希冀欢乐，意图将这些光扑杀在大片的黑暗中。

路还很长。

日复一日。

正当铁骑奔驰之际，定郡的晏长归仍在挑灯夜读。

“天门冬，天门冬，根苦，平，无毒，主治诸暴风湿偏痹，嗯，天门冬，天门冬。”晏长归白白眼默念着，发间绑了根细绳悬梁，又撇撇嘴嘀咕句：“若是我往昔这般用功读书，想必是已高中状元了。”拾了思绪继续念。瞧那小脸已是有些气色不匀，眼眶浮肿。

“长归！人手不够了过来帮把手！”柳娘的声儿传来。

晏长归闻声而起，喊道：“来了来了！”正欲向外跑去，有甚么东西直扯的头皮生疼，才发觉发间细绳未解，这不是正学着头悬梁，谁成想有用是有用，就是此情此景有些棘手，她急忙去解绳子却是解不开，胡乱扯了一通还给自己弄出个死结，只得垂下酸疼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瞧见剪子时眼睛都放光，因细绳牵制，而那剪子又在离自己几步远的柜上，当真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她只好单手撑住桌案，跳了两下，意欲用小脚将剪子勾过来，身子都要被扯的裂开来了方才够到那东西的一边，急急缩缩腿将那物带了过来，拿起便往自己头上的绳子剪。正提衣裙跑出去时又被门框绊了一跤。

“长归！”

“来了来了！我来了！”晏长归忙回应道，爬起身将小手在衣服上蹭蹭灰，走出几步又回头踹了一脚那门框。屁颠屁颠跑到在外边的柳娘身旁，见其正为之前拉自己裙角的妇人诊脉，那妇人面色已泛黑，气息奄奄，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石蒲菖薏苡仁燀桃仁陈皮红花茯苓各二钱，速去煎好端来，”柳娘速道，面色焦急。

晏长归闻言又迈着小步子跑到前厅抓药煎药。这三日在药房里忙活至此总算将抓药煎药学会了，她将浸在清水中备用的药材连些许水一同倒入砂锅中大火烧开，轻轻拿蒲扇控成文火，算好了时候又将药液倒出，又在锅中加入高两指的温水，热气混着苦味就扑面而来，待两份都煎制好了混在一同，盛了一碗端到柳娘跟前。

那妇人咳嗽声较昨日重了许多，她紧紧攥着衣袖看着柳娘将药喂下。妇人强撑着意识将那深色的汁水饮下，可不一会又连带着白色的糊状物吐了出来，见着面前人躺倒大口喘着气，眼神渐渐放空，口中忽呢喃着甚么，她听不真切。大抵是念叨着自己的女儿罢，晏长归心念着，知晓她命不久矣，心中泛起酸涩来，紧忙擦擦泪将碗端了进去洗干净放好。

每日都这般经历着生离死别，可她麻木不了，晏长归觉着自己在生死前就像幼苗面对飓风那般无力且懦弱。她多希望自己是个菩萨在世，手一挥这染了病的去了的都能好好回家——可自个儿终归是个□□凡胎。

又三日。

这三日的光景过的很快，晏长归日日见着那草席上的病患被抬走一个新进来一个，那些因病去世的身上都有密密麻麻的黑斑紫绀，像极了生了霉。这几日入睡便总梦到自己也全身紫黑的死了，眼睛瞪得老大，整个身子都跟砖石一样冰冷，模样煞是瘆人。

他于清晨赶至，铁骑迅速入城调整，自己则去郡守府确认晏长归安全。得知人在医馆时心中霎生许多疑惑与担忧，又匆忙驱马赶至柳娘处。

柳娘正在外边诊脉，见贺去江来了自知是来寻晏长归的。轻轻放下手中病人手臂，走上前去，“长归在后头，随我来。”

“多谢。却说她怎会来你处？”

“长归性子执拗，你走后她便同我说要学医，万般无奈也只得应了。”柳娘领着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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